方槐睡得很沉,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原本靠着的江秉寒的位置空了,他甚至无意识向外蹭了蹭,像是贪恋那点人留下的体温。

    外面天气正好,窗帘半掩,投进来几缕明亮阳光,江秉寒坐在床边,眼睛看着方槐,意识却仍然停在梦里。

    多年来的第一视觉,执念一样没完没了的梦,原以为是相貌相似的方槐解了他的心理困境,现在又不确定了。

    没有所谓的容貌相似,事情的真相或许远远脱离科学无神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另一个自己真真切切得和方槐一起经历过那些场景。

    他的身份不明,而方槐是戏班子里的人。

    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更多时候他坐在二楼,而方槐在一楼的台子上演出,结束时会专门过来向自己打招呼,有的时候带着未卸的戏妆,有的时候脸很素净。

    无一例外的是,他好像很怕自己。

    跟自己说话很恭敬,不敢轻易抬头,甚至自己动一动,他就要屏住呼吸,明明不安却又假装镇静不敢挪动脚步。

    在江秉寒认知里,他们有过唯二的两次近距离接触。

    第一次对方模样凄惨,但莫名的乖顺,垂着眼睛,像路边流浪太久终于有人肯摸头的小脏猫。

    第二次,对方靠在他怀里,不停吐着血,那双在台上媚意横生的眼睛失神一般盯住自己,似是有话要说。

    然而血流的太多了,他发不出声音,而自己喉头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徒劳的替他捂住胸口的伤口。

    像被打开某种开关,以往走马观花,犹如图册一帧帧的画面染上情绪色彩,江秉寒甚至感知到自己那一刻的心声:你是我的人,你还不能死。

    方槐翻了个身,被子很柔软,陷在里面像陷在云里,舒服的不得了,房间安静的没有噪音,他不知不觉睡到下午四点多。

    醒来时茫然了一瞬,这是哪?

    等察觉是江秉寒休息室,不禁暗骂自己难道是只猪,一个午觉能睡这么久,还是只能吃能睡的猪。

    方槐扒拉好头发,穿上外套出门,外头办公室没人,他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往窗外看。

    看这看这,忽然理解江秉寒稍微目中无人的性格哪来的了,站这么高,根本看不见地面的人,只有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爽感。

    外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方槐听见动静,放下杯子站直,回过头,穿戴整齐的江秉寒走了进来。

    助理跟在江秉寒身后,微微吃惊,不懂自己继续跟着,还是有眼色一点,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