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是锁上的,瑞恩踹了一脚,没有踹动。屋内隐隐约约传出孩子的哭声,瑞恩握紧拳头,后退几步,试着猛冲过去用肩膀撞门。他听见轻微的咔嚓声,突然想起来自己身后还跟着几个壮汉,连忙闪到一边,让他们尽快把门打开。

    门轰然倒地,几乎同时,一个身影从室内猛地向走廊冲出来,直直地磕在一位护卫的肩膀上。几人眼疾手快地拦住他,他还在不断地挣扎,瑞恩也上前帮忙,将他牢牢地按住。先前几个跟踪安德烈的人,发现事情不对劲后去通知瑞恩却扑了个空,此时已经折返,正好帮他们控制住安德烈。弗洛伦斯风一样地冲到屋子里,孩子的声音先是更响亮了,过了一会又传来闷闷的哭声,弗洛伦斯已经将他抱在了怀里,柔声安慰着。

    先前从屋子里冲出来的人被按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动不动。瑞恩松开手,蹲下来去看他的脸。对方想把脸别过去,无奈脸颊紧紧地贴在大理石地砖上,动弹不得。瑞恩看着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被按在地上的人其实是自己。

    “安德烈··科尔森。”瑞恩轻轻地叫道。安德烈没有答话,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抿紧嘴唇,用一种瑞恩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他。“你在做什么?”瑞恩颤抖着声音问,“你在做什么?”

    安德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他闭上眼睛,不再答话。瑞恩发觉他在颤抖,抖得很厉害,但他仍然执着地沉默着。瑞恩记得他早上来的时候还只是穿了普通的棉衣,现在却穿着一件饰有金线绣纹的皮大衣,内里的衬衣也是崭新的,不是他常穿的打补丁的那件。瑞恩站起来,看向屋内。弗洛伦斯正在替那个孩子整理衣服,孩子仍在抽泣,但显然已经平静了许多。瑞恩走过去,想要摸摸孩子的头,犹豫了一下,又收回了手。他俯身悄悄地问弗洛伦斯:“孩子怎么样?”

    “受了点惊吓,除此以外没什么事。”弗洛伦斯同样压低声音回复道,“幸好我们来得及时。”

    瑞恩松了口气,又走出屋子,看着乌压压的人群,以及被吵闹声吸引来的其他老师,一瞬间有点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警察,”唐郁嵩在他耳边提醒道,“随便找点官方的人过来。”瑞恩被点醒,刚想找一个老师去王宫里叫人,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破人群挤到自己的身边。在门打开后不久就不见人影的艾萨克·胡克此时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面色铁青的军官。“外面路上碰到的巡逻中的首都护卫军官。”胡克顾不得擦汗,急匆匆地解释道。瑞恩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尽量严肃地看向军官:“长官。”

    “瑞恩殿下。”对方向他敬了个军礼,“我听这位先生说了大致情况。犯人就是这个人吗?”

    瑞恩点了点头,军官立刻吩咐手下将人押下去。瑞恩又叫了两个德拉诺尔的人来,让他们跟着押送安德烈的士兵。唐郁嵩拖动面板,暂时离开混乱的走廊,滑入昏暗的室内细细查看。过了一会,他找到了预料中的东西,又回到瑞恩的身边告诉他自己的发现。

    瑞恩眉头一皱,不声不响地走到屋里。他俯下身,在一张破旧的木桌下面看到了一个闪闪发亮的小东西。他一言不发地捡起那个金属块,悄悄将它揣进大衣口袋里。

    “其实让那个军官看到会更好,”唐郁嵩提醒道,“可以成为安德烈试图嫁祸给你的证据。”

    瑞恩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看了一眼,又塞了回去。那是一枚纯金袖扣,上面刻着“cr”,让人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会是谁。“我每次只戴一副袖扣来学校,”瑞恩说,“从来没有弄丢过。”

    唐郁嵩瞬间明白了:“这是从王宫里弄丢的?”

    “对,”瑞恩说,“我甚至没有发现,因为袖扣实在是太多了。”

    唐郁嵩百忙之中抽空揣摩了一下瑞恩是不是在炫富,但他还是把这个念头放了过去,专注于眼前的状况:“安德烈在城堡里有内应。”

    “不是他,是他背后的势力。”瑞恩慢悠悠地说,“被那个军官看到,搞不好他会以为真的是我干的,还是别节外生枝了。你早就料到安德烈会有这东西了?”

    “差不多,”唐郁嵩承认,“造谣的人就是想谋害你的人,能让彼得·科尔森闭门不出的只有他的亲人,以这个思路考虑,那安德烈·科尔森必然是犯人。但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声称亲弟弟受到侵犯,可信度实在是太低了,他一定会去制造其他的受害者。

    “考虑到他长得和你很像,手法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先散布谣言宣称自己的弟弟是受害者,再靠穿衣打扮冒充你犯案,最后留下你的私人物品嫁祸给你,既能最大程度地撇清自己,又能让事情更加真实可信。只是我以为会是钢笔之类的更好获得的东西,没想到还是想象力差了点。”

    瑞恩沉默了半晌,说:“还好我们发现得及时。”

    “是啊。”唐郁嵩由衷地说。这个抓现行计划最不确定的点就在于孩子的安危,一旦他们来得再晚些,就会有无辜的孩子受到伤害。唐郁嵩坚持要向瑞恩卖关子,不肯告诉他自己的推测,就是怕瑞恩担忧这一点,不愿意配合。如果是这样,他们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揪出安德烈犯罪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