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冷冷地站在裴祐安面前,同样冷漠地看着她,良久,倒是裴祐安先开口了:“公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典型的开场白。

    昭华听了这话,却脸色一变,她对着裴祐安说:“裴相,本宫何曾无恙!”她看着裴祐安,有些失态,“你知道吗,沈时愈死了,他死了!”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泪水止不住地从脸颊滑落,裴祐安看着她,听着她口中那些话,只觉得有些残忍,他的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于是,裴祐安深吸了口气:“公主节哀!”他能说的,只有这个!

    “裴相,裴祐安。”昭华唤他的名字,哀凄地看着他,“你真不知?”她的问题着实有些突兀,裴祐安难得地愣了愣。

    昭华看了他的反应,竟是突然大笑,笑着哭,哭着笑,大概如此,“是啊,你怎么会知道呢!”昭华喃喃,“他骗过了我,骗过了你,骗过了所有人,可是,他却骗不了他自己!”

    “公主何意?”裴祐安不解,但他知道,昭华在说沈时愈的事。

    看着他这副样子,昭华突然大怒,她对裴祐安说:“我真替他不值!”

    说完,她将自己一直拿在手中的那些宣纸一股脑全向裴祐安砸去,甚至是朝着裴祐安的脸,由此可见,昭华真的是怒到了极点,“裴祐安,好好看看吧,用心去看!”昭华说。

    而那些纸张铺面而来,裴祐安本欲躲,可看着眼前那张他恰好能看得清内容的纸,他却到底没躲,任由它砸在他的脸上以及身上,是沈时愈的字,他看清楚了。

    之后,那些纸都落在了地上,裴祐安的神情有些恍惚,他木然地弯下腰去拾那些纸,良久,却无法起身。

    他看着沈时愈写的那两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安知岁月几经今,他动作有些急了,连忙翻了翻,下面全都是这两句话,突然,他的目光一滞,有一张上面只有山有木兮木有枝,下面是一个小小的安字。

    不知怎的,裴祐安再也无法挪开目光,他定定地看着,看着,突然胸中血气上涌,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恰恰好落在那张只有安字的宣纸上,恰似点点红梅,却又触目惊心。

    他还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昭华究竟为何要将这些东西给他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祐安的脑子一片混沌,浑浑噩噩,时间久了,他弯着腰太久,有些坚持不住,脚下也不稳,竟突然猛地跪在了地上,跪在了那张被血染红的纸上,发出好大的声响,想来应该是疼极了。

    “裴祐安,疼吗?”昭华突然出声,“我也疼!”她摸着自己的心口,她从没想过真相竟是这样的。

    那一日,沈时愈倒在了自己的房间,昭华拾起他身上的纸,看清楚了上面的一字一句,她脸色骤然一变,有那么一个瞬间,突然福至心灵,她踉跄地站起身,拿着那张纸,跌跌撞撞地跑向了距离这儿并不远的沈时愈的书房。

    从前,他从不许别人进去,昭华也不曾踏足过,如今,她还是第一次来,书房很雅静,同他这人一样。

    顾不了其他,昭华忙翻找了起来,果然在他的书架上找到了许多他所写的诗,山有木兮木有枝或是安知岁月几经今,数十张,皆是如此,昭华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一张,一个安字,分外引人注目,良久良久。

    原来如此,竟是这样,沈时愈,原来竟是如此,怪不得,你要对我出手,怪不得你要护着周妍钰,怪不得你坚持要离京,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更为合理的解释,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原来,你悦的那个君,竟是裴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