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五这句话嘀咕得很轻,轻得如同梦呓呢喃,李素耳力向来不错,也只听到了寥寥几字。

    “我爹不需来护他周?”李素追问道:“方叔,您刚才是这么说的吧?”

    方老五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和慌乱,眼睛立马望向别处,假装看风景的样子,演技浮夸,不走心。

    屋内一片寂静,半晌,方老五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回过头发现李素还盯着他,方老五不由面色发苦。

    “方叔,事情过了好几天了,您这几天在养伤,当日的情形我一直忍着没问……”李素回忆了一下,沉吟道:“说来有些奇怪,那日刺客行刺我爹,当时只有方叔与我爹在一起,刺客被我下令斩杀了大半,余者尽皆自戕,后来清扫现场,发现许多刺客身上本就受了重伤,不仅如此,还有十几匹马的前腿都被铁镗扫断,瘫在地上动弹不得,方叔手下的弟兄说,这是行家手法,我问过我爹,我爹说都是方叔一人所为……”

    说着李素看着方老五,一脸敬仰地笑道:“方叔不愧混迹军伍多年,出手果然不凡,端的厉害得紧,幸好那日有陪在我爹身边,不然我爹可就危险了。”

    方老五神色愈发尴尬,红着老脸心虚地嗯嗯啊啊几声。

    受着家主的夸赞与敬仰,方老五有苦难言,李道正与他有言在先,有些秘密就必须要帮他守住,方老五是个粗人,但也看得出李道正是个有秘密有故事的人,而且显然他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甚至连亲儿子他都不想告诉。

    所以,方老五只好守口如瓶。尽管这只瓶子有点漏风……

    看着方老五略显紧张的表情,李素眨了眨眼,心头浮起一丝疑惑。

    忠仆家将一招横扫千军,救出家主,虽没必要大肆宣扬,但……也犯不着如此紧张吧?他在心虚什么?

    …………

    怀揣着满腹疑问。李素叮嘱方老五好生养伤,然后走出他的屋子。

    李家前院一共四间大厢房,通常是下人们住前院,李道正住中院,后院则是家主李素夫妇住的。

    从庭院穿过前堂,李道正坐在中院拱门的石阶上,眯着眼晒太阳,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享受美好的阳光。又似乎沉浸在往年的回忆中。

    李素隔着老远,静静地看着他。

    似乎……很久没有这样仔细而认真地看过李道正了。

    当年李家困顿窘迫时,父子都在为生计而奔波,忙着挣粮食,挣钱,都在努力地让这个单薄的家延续下去。

    犹记得那个寒冷的冬天,父亲一身湿冷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袋黍米。一边打着哆嗦一边朝他憨厚地笑,那幅画面回想起来。至今仍刺痛着李素的心。

    还记得父子二人坐在门槛上吸溜着面,父亲将自己碗里仅有的一小块肉夹到他碗里,两眼一瞪,用父亲的威严喝阻了儿子的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