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察此时大厅内氛围略有微妙,慕珏尘按奈心中所虑,婉转应答:“云兄心怀若谷,自可不必妄自菲薄。以吾之见闻,兄台早在少主之位时就已通古薄今,文韬武略。

    且无论商政,皆已对家族内外情况了如指掌。云老家主将家族之位传于云兄,也乃厚积薄发,顺应天意而为。”

    云熙听后,轻轻摇头,坦率一笑,“实不相瞒,你们离开不久之后,家父因身体操劳病逝。

    时年风云变幻,滇洲各方势力觊觎云府的地理优势已久,便趁机对云氏施压,皆想分得一杯羹肴。事发突然,云府当真是内忧外患。彼时,方才理解家父的良苦用心。也因此,我幸而得以韬光养晦,辗转取得云府的大权。

    从幼年起,我便被要求熟读歌赋音律,商贸兵法,十分严苛,直至今日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这些皆非吾生所愿。当其位,谋其政。身之所责,亦属无奈之举。”

    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云熙说的这些,慕珏尘自然是深有感切。同为天选之人,万般皆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尔。唯一不同的是,慕珏尘性格孤冷,不论内心再是波涛汹涌,表面上也风清云净。

    况且,慕氏早已被灭族,他归来唯一的目的,至今只有那一个!

    低头品茶后,慕珏尘轻轻搁置茶盏于桌案,脱口问道:“云兄,那阵境外施压的,恐怕不止有各大家族吧?!”

    挑眉看向慕珏尘,正在跟着唏嘘感叹的顾昔君这才反应过来。他恭维云熙的真正目的,原来是为了打探四仪阵!

    心思缜密的云熙自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轻嘬口香茶,爽快微笑道:“莫兄是想了解些什么?直接问即可!”

    慕珏尘瞥眼对自己挑眉鄙视的顾昔君,再次看向云熙,颔首轻答:“那我便直言不讳了!我与昔君离开那年,忘川涧就已有异动。不知这些年间,那边是否有何状况?”

    “那边……那边早已处置妥当,可保万年无逾!”云熙远望水云殿的门庭,靠置到椅背上。神情哀愁,又次深深地陷入沉思。

    直到此时,顾昔君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堆坐在椅中的那人是真的累了,不光是精神上,还有身体……

    这一刻,悲伤之情迅速蔓延开来。殿内静得犹如一死潭水,一切悄无声息。殿外似乎所有的生灵都已午睡,万物安谧寂静。

    此话之意,一为云熙已知晓其中的缘由。二为四仪阵既已炼成,慕少卿早就以身封魂,以血献祭。殿内三人均对此心知肚明,不愿再多言。

    “祖父,两位仙人准备在我们府上住多久啊?”一个稚嫩的童音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

    寻声而望,顾昔君看到门口一个扎着眼角辫子的小童,正露出半个脑袋,扒着门槛向这边探望。仔细一瞧,正是方才在门口与二人对话,之后报信儿跑掉的孩子——云熙的孙儿。

    “钰儿,休得胡闹!还不快进来拜见两位……两位叔公。”云熙停顿了一下,眼中黯然转瞬即逝。

    “奥。”被唤作钰儿的小童随即,跑了过来。待到近前,扑通一声下跪,双手端起抱拳,口中念道:“两位叔公,云氏长孙云念钰在此一拜!适才钰儿鲁莽,冲撞了两位神仙,还请两位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