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圆紧抿着唇,不说话。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平生第一次放话说要杀一个人,居然还被目标逮了个正着?

    费良辰的双眸如深渊中的两簇暗火,散发着动人心魄的美,几乎要把她的精魂吸进去。他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姬圆,后者却觉得眼下的姿势十分难堪。

    “别动,”费良辰说,“你还没回答本帅的问题。”

    这个问题根本没法回答,怪就怪她把话说得太简单直白,区区几字堵住了所有退路。姬圆干脆别过头不看他,那一转头的动作颇有几分慷慨赴死的决绝。费良辰盯着她绷紧的下颌,忽然笑了一声,松开钳制。

    “丫头,跟我来。”

    什么?

    费良辰唇边噙着蛊惑的笑,信步朝前走。他走路的姿势称得上一句“气韵不凡”,步伐并不豪迈,双手背在玄色的腰封后侧,并不垂地的长袍勾勒出利落的身段。他的脚步看似飘逸,却走成了一条标准的直线,每一步都透着端稳。

    姬圆看着手腕上清晰的红印,试图努力把眼前人与方才那个凶神恶煞的殿帅拼凑在一起。

    她越过满地狱卒,学着费良辰对这些人的视线视若无睹。待得出了地牢,月光铺天盖地地灌进眼睛里。姬圆的眼睛较寻常人要脆弱一些,譬如这骤然的明暗转换,她总要花一点时间适应。

    费良辰看她一眼,对耿云智说:“把斗笠还给她。”

    耿云智铁青着脸,几乎是扔到了她手里。姬圆愣了下才接过,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费良辰问她:“轻功怎么样?”

    姬圆说:“还行。”

    费良辰等她系好斗笠,说:“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若能追上来,本帅任你杀。”

    语毕不待姬圆回答,他足尖点地,先行跃上房梁,眨眼间已翻过了几座屋檐。姬圆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和自己比试轻功!

    若说武功,姬圆基本上走的是野路子。当初姬鹤教她练武,为她打下了底子。但父亲早逝,姚允山又是一届文臣,姬圆的武艺完全是凭着儿时的基本功一点点自己摸索出来的。

    她一路紧跟着费良辰,二人在夜色下踩过上京城大大小小的砖瓦,但每一步都没有发出任何响声。他们如游龙翩跹,好似墨色苍穹中的一幅画。

    姬圆回头看,耿云智竟然也跟在身后,他目光很冷,似乎想要超越她。姬圆好胜心忽起,跃上一株广玉兰树高处的树枝,再借力来了一个空翻,跃起时帽檐刮起大片玉白色的广玉兰,她在花雨中轻巧穿梭,自费良辰面前从天而降。

    青衣女子脚踏飞花,翩跹如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