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重山被拖来时,是在上京城一个歌舞升平的黑夜。

    满街灯火将天幕烧得亮如白昼,他被解开头上的袋子时,恰好能看见盛放的烟火。

    这里是城郊密林,树影切割着月光洒在他稀疏的发顶,他看着头顶树枝上靠着的人,惊恐地向后爬了几步。

    “费良辰,你怎么敢!”

    树枝上的人不看他,只悠悠望着残缺了一角的月亮,“你说,如果吴家庶子因与行首在城郊林子里猎女玩乐,最后自己反被射死,该当如何?”

    “你不敢这么做!”吴重山牙齿打着哆嗦,脸颊上的肉不住颤抖,“我们吴家是外戚,是三皇子的母族,杀了我,官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谢良辰笑了一声,“原来你也知道,你们吴家是三皇子的人。”

    “你……什么意思?”

    “吴家背靠三皇子,可你这个旁出去十万八千里的庶子估计在族谱上连个影儿都找不到,”谢良辰双臂枕着后脑,眸子半遮,“所以你才会来投靠我,不是么?”

    吴重山一屁股坐在地上,裤子里渐渐漫出湿意,“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你手里攥着我私自挪用吴家银库的证据,我才帮你的么?”

    谢良辰歪了歪头,“哦,原来你以为我知道的是这件事。”

    吴重山登时睁大了眼睛,怒声道:“好你个费良辰,你诈我!”

    “嗯,确实是诈你,”谢良辰勾了勾唇角,“我不过是拿住了替你运银钱的伙计,那家伙对你有几分忠心,至死都没有透露出你哪来的那么多银钱做生意。”

    “你没套出东西来,便诈我手里握着把柄,让我卖命?!”

    “是啊,不过事到如今你还是想不明白,”谢良辰终于回头,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你是吴家子,再怎么挪用银子,花的也是自家钱,即便家主要治罪,又能把你惩治到什么份上?”

    吴重山肩膀一塌,失魂落魄地靠在树桩上。

    说到底,是他在吴家没有底气,地位低微,仅仅是挪用钱款也不敢上报,最后因心虚自乱阵脚。

    他自嘲道:“我被你玩弄,不冤。而且我已经报了仇,你付出了代价!”

    谢良辰目光清冷:“嗯,所以轮到我来报仇了。”

    “你不敢!你方才还说我是吴家子,我既便是旁支庶子,也是吴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