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段临舟没有想到这一战惨烈至此。他默然无言,抬手轻轻抚摸着穆裴轩的脊背,无声地安抚着少年人崩溃的情绪。

    穆裴轩哽咽道:“我应该一早就跟来的,我要是一起来,说不定黎越不会死,大哥也不会腹背受敌,染上时疫……”无法对人言的懊悔悲恸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穆裴轩不是不自责的,黎越是他挚友,穆裴之是他嫡亲的兄长,短短一段时间内,痛失血亲至交,焉能不痛?

    自他惊闻噩耗伊始,穆裴轩就强自压抑着,可随着穆裴之一日一日病重,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穆裴之的死成了身上的千钧重担,心中不能宣之于口的恶疮,毒脓。

    穆裴轩已经习惯了克制,可不知怎的,一见段临舟,听他轻声细语地说了那么一句,所有情绪瞬间如同溃堤的洪流。

    段临舟哪儿能不明白,他低声道:“这和你无关,不是你的错。”

    穆裴轩泣声隐忍,段临舟抚着他的后背,脖颈,任由少年人发泄着心中的悲痛,过了好一会儿,才偏头吻他的额头,眼睛。段临舟的吻很轻,好像只是温柔的安抚,穆裴轩抱着段临舟的手臂不断收紧,许久才渐渐平静了几分。

    穆裴轩说:“你不应该来。”

    他声音里还夹杂着哭过的鼻音,透出几分少年气,段临舟看向穆裴轩,穆裴轩却也醒悟过来,不愿让段临舟见自己的狼狈,偏着头,按着段临舟的后脑不让他抬头。

    穆裴轩说:“别看。”

    段临舟好声好气道:“好,不看。”

    他说:“我原是想着再带些大夫和粮草药材过来的,只不过——”

    段临舟没有将话说完,只是道:“让我留下吧。”

    穆裴轩想也不想,断然道:“不行——”

    段临舟也不恼,轻声说:“你先听我将话说完,如今这阜州城外有叛贼,内有时疫,你正缺人手,我留下,城中时疫和粮草一事,你尽可放心交给我。”

    穆裴轩说:“不成,时疫凶险,你身子弱,万一……”

    段临舟笑了笑,道:“我待在府衙,不往庵庐中去便是,”他说,“你们不是已经将患了时疫的百姓都拢在了庵庐?”

    “我自会多加小心。”

    穆裴轩恍若未闻,坐直了身体,盯着段临舟,道:“你不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