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的赶了三日的路,林家母女一行已经很是疲惫了,只有驾车的林周有武艺傍身,稍有精神一点,就连马儿也只有吃草的时候能休息一下,如今越跑越慢了。林静晗和晚桃蜷缩在马车一角,很是难受,但是知晓现在不是喊苦的时候。

    林家的马车并不小,只是上面除了外面驾车的管家林周,里面还挤了姜氏云嬷嬷两个大人和林静晗姐弟并晚桃三个孩子,这样一来,马车就显得稍狭窄了。

    冬季的末尾总是格外寒冷,西北的天气总是干冷干冷的,吹着的北风从马车的缝隙中钻进来,还好林家本就打算启程回老家,早早的在车上备下了毯子衣物,几人才未冻着。只是苦了在外面驾车的林周,脸都冻得乌紫,便是裹上了厚厚的棉衣,双手拉缰绳的地方也冻出了道道血痕。

    还有两天便是除夕了,林静晗想,今年的除夕一家人是齐聚不了了。

    这几日一行人吃的皆是干粮,连热水都没,林静晗和晚桃都是强忍着不舒服没敢做声,但是旻哥儿人小,反应也大,自第二日就哭闹不止,直至第三日的午后开始发起高热不退,姜氏立刻慌了神,这年头还未长大的小孩都极易夭折,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季。本来丈夫林啸置身安危中已是很让人慌乱,姜氏还需要在孩子们面前冷静稳住才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如今儿子一病,姜氏整个人就仿佛天塌了似的哭了起来。

    林静晗看见母亲痛哭,连忙坐近了些“阿娘,别哭,弟弟现下生病了,还需要您照顾呢”

    一边的云嬷嬷也劝慰道“是啊,夫人,旻哥儿同晗姐儿还小,你若是倒下了,让他们可怎么办”

    一半天倒也劝不住姜氏的眼泪,外面驾车的林周听到后面马车内的哭声,放慢了马车的速度“夫人,可是旻哥儿的病令你忧心,夫人放心,小孩子有个头痛脑热是正常的,前面再有半个时辰就到金沙镇了,那里是个大镇,肯定有大夫能治好旻哥儿的。”

    姜氏在众人的安慰下,渐渐止住了眼泪,抱着怀中高热不退的儿子,问林周“林周,郎君他,不会有事的对么?”

    林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夫人放宽心,不出两月,我们便能赶到闵阳,届时必定能打听到郎君的消息。”

    姜氏不想听到这样的消息,情绪有些失控吼道“我问你,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他是不是,是不是”声音哽咽下去。

    “不是,绝对不是,郎君最是重情重义,夫人难道不知么,夫人难道忘了,当年老夫人让郎君纳妾,郎君宁愿违抗老夫人的话,也要接你去任上过年节,不肯纳妾,这样的郎君,怎么会抛弃你们,怎么舍得抛下你们。”林周有些急了,眼中似有泪,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此次,郎君怕是凶多吉少。

    权势滔天,富贵迷人眼,亲兄弟又如何,祖宗规矩的大山落到肩上,何人受得,便是有名士风骨的林啸,最终也逃不过世家的枷锁。

    林周快马加鞭,在天黑前终于赶到了金沙镇。

    冬天的天总是黑的早些,金沙镇已是灯火通明了,因着临近年关,四处张灯结彩,显得整个镇子十分热闹温馨。

    林周一进城就寻了跑腿的带他们寻了家客舍后,又去请了位擅儿科的大夫过来。

    因着出门在外,旻哥儿又病着,于是安排了两间房,林周负责看着行李住一间,其余女眷一间,因着人多,让店家在女眷房间加了张木板架的床,林静晗同晚桃就睡在木板床上,姜氏同云嬷嬷就在旁边的大床上照顾吃了药睡着了的旻哥儿。

    边城虽艰苦,但是林静晗还真的没有睡过如此硬的床,只是她知道,不能抱怨,阿娘已经为弟弟的病情很是忧心了,岂能因为这些小事惹她不快。

    这几天蜷在马车里没能好好休息,晚桃一沾枕头就睡得极香,只林静晗默默将头埋进被子里流眼泪,咬着牙,一声不吭。这几日真让林静晗感受到了十分委屈,赶了三天的路,既没有热水,又不能洗漱,如今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用热水好好洗浴一番,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从前虽然老是听秦裴穆平奴他们说起百姓的艰苦,但远远没有这几日自己亲身感受来的印象深刻。

    身体上的苦远没有心上的难受,这几日姜氏自顾沉浸在离开丈夫的悲伤中,无暇顾及女儿及儿子,未曾和女儿说过一句话,现在儿子病了,眼里心里就都是儿子了。李静晗被母亲如此忽略,心里早就委屈的不得了,哭着哭着身体上的疲惫就慢慢升起来了,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