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

    “再告诉贝管带,拆两门五管机关炮下来,送到岸上来。”

    “是,大人。”

    中午时分,溪水潺潺的山谷中起了薄薄的雾,四周异常地寂静,连平时最不甘寂寞的鸟儿也停止了聒噪。

    大寺安纯大尉伏在一座矮墙后面观察敌情。在他的望远镜里,一溜时隐时现的人影借着晨雾的掩护正朝他的左翼阵地悄悄迂回运动。

    大寺安纯是鹿儿岛县人,日本陆军预备士官学校毕业。他一直梦想着在战争中建功立业,因为战争时期的军人与和平时期大不相同,和平时期的军人可以衣冠楚楚像政客一样坐在高级房间里高谈阔论勾心斗角,战争时期军人是用战功和业绩去铺平通向将军的成功之路。大寺安纯心中向往的,显然是后者。

    但是自从追随西乡从道来到台湾后,他已经发现了,战功并不是那么容易取得的。

    自西乡从道率领日军由琅峤登陆后,便与台湾番民展开激战。虽然目前日军逐次攻破牡丹社、高士佛社、女奶社、竹社及龟山诸社,但番民仍然没有放弃抵抗,日军仍时不时遭到袭击,西乡从道遂决定退守牡丹社和龟山。

    此时日军已陆续攻占了台湾南部五十余社,并同台湾清军交手。清军装备落后,毫无斗志,一触即溃,令大寺安纯和日军官兵对腐朽的清军充满了轻蔑之意。但大寺安纯们没有高兴多久,因为掩护陆军的海军护航舰队,在清国海军的打击下,全军覆没了。

    现在如果国内不再派出海军舰队支援的话,在台日军的海上归路等于已经被切断了。

    而清国海军在取得胜利之后。很快便运来了大批的陆军。首批的清国陆军已经在琅峤一带登陆,其先头部曾一度进占了日军登陆后建立的多个据点。为此西乡从道下令日军构筑阵地就地防守。根据日本侦察人员和狮头社人的报告,这次来的清军人数很多,远远超过了日军,并且全部配备洋枪,此外还有大炮。

    看到眼前出现的清军果然全都装备着美式步枪,大寺安纯微微皱起眉头。

    从地图上看,日军现在的阵地前濒河川沙口,背靠山脚,是登陆清军抄断日军后路的必经之地。幸运的是。这里离海口不到十里地,地势险峻,而且完全处在敌舰强大炮火的覆盖之外。在进攻番民时,日军就是从这里强行迂回,攻占制高点后又迂回至番民侧翼,致使高士佛社番民全面败退的。

    在奉命防守这一带之后,大寺安纯亲自带领部下观察地形。他发现这里四周沟渠溪流密布,适宜步兵隐蔽运动,而一里开外有片树林。树林前后的小河边长满茂密的芦苇。凭着一个职业军人的直觉,他预见清军将向日本军队发动偷袭,而树林和芦苇又将成为掩护敌人偷袭的必经之路。

    现在的情形果然不出所料,他的预见得到证实。

    望远镜里。那一溜长长的人影还在悄无声息地运动,其尖兵已经越过树林开始向日军所在位置的侧背迂回。一位少尉在他身边悄悄耳语道:“……敌人来得还真不少啊!要不要正面再加强一下?”

    大寺安纯摇了摇头,昨天他只往树林里放了一支不小部队,阵地前方埋伏一队人马拦截敌人退路。他预料偷袭的敌人只是小股助攻。而主攻方向仍将摆在阵地正面。

    “等敌人进入伏击圈,听我命令开火……一定要抓几个活口!”

    根据大寺安纯的经验,番民的抵抗比较疯狂。他们往往战斗到最后一个人,连伤者一旦被俘也会想尽办法自尽。这种誓死不降的战争精神一度成为神话在日本军队里流传,而清军的表现则恰恰相反,遇到少数日军便叫喊着蜂拥齐上,每杀死一个日军士兵便抢着割下脑袋去领赏,遇到军官还会砍胳膊取袖章,但如果碰上的是大队的日军,则胡乱放过一阵枪之后便四下逃散,而且跑得极快,极少能够抓到俘虏。

    大寺安纯想不明白,番民为什么肯臣服于这样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