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正议论间,门房来报,称有洪钧的书信来,宝廷等人闻言都是一喜。

    “说曹操,曹操到。”陈宝琛笑道,“中堂快看看吧。”

    李鸿藻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接过信打开便看了起来。

    张佩纶刚想请李鸿藻把这封盼望已久的信给念一下,但突然发现李鸿藻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李鸿藻紧盯着手里的信,眼睛瞪得愈来愈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的身子在不住的颤抖着,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象是要站不住的样子。

    “中堂!中堂!”周围的清流们都发觉了李鸿藻的异样,张之洞忍不住惊呼起来。

    李鸿藻看完了信,两眼突然向上一翻,一下子便背过气去,向后软倒。手中的几页信纸也缓缓散落到了地上。

    饶是离得近的张佩纶和陈宝琛手快,猛地扶住了他,才避免了他实实在在的摔倒在地。

    “快!快请大夫来!”张之洞大叫起来。

    看到晕厥过去的李鸿藻,尽管事起仓促,但张佩纶却显得很是镇定,他和张之洞一道扶着李鸿藻在椅上坐下,然后开始给李鸿藻掐起人中来。

    其他的几位清流名士见状,也急忙上前,有的给李鸿藻揉胸,有的给李鸿藻摩背,好一通忙活下来,足足过了有一刻钟的功夫,李鸿藻才悠悠醒转。

    “中堂醒了!中堂!”

    “中堂,您这是……”张佩纶看着李鸿藻,小心的问了一句。

    李鸿藻的目光落在者王闿运就坚决不肯承认西方人是“人”,“人者万物之灵,其巧弊百出,中国以之一治一乱。彼夷狄人皆物也,通人气则诈伪兴矣。”而坚持认为他们仅仅是“物”,不过是通了些人气,于是变得奸诈虚伪罢了。

    而不是人的东西,怎么能理解圣贤之教,又怎么能出来和中国一样的圣贤,使得国家“大治”呢?

    在这样的观念下,洪钧的这封离经叛道的信,理所当然的引发了所有清流的愤慨。也难怪李鸿藻读完信,会气得背过气去。

    李鸿藻推荐洪钧做林义哲的副手,又奏请给他密折专奏之权,本来是想要他钳制监视林义哲,随时把林义哲的“越轨”行为报告回来,好发动清议攻击洋务派。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盼回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封信!这怎么不能叫他既失望伤心,又愤怒悔恨呢!

    洪钧一直是李鸿藻视为衣钵传人的得意门生,现在却写出这样的东西来,让他这个“北清流”的领袖,脸面何处可置?

    “诸位稍安勿躁。也许这信,并非是陶士所写,而是那姓林的写的也说不准。”张佩纶看完了信,想了想后,说道。

    张佩纶的话一下子又让清流们燃起了希望,几位和洪钧原来很是要好的清流本来在那里痛心疾首,听到张佩纶这么说,全都抬起了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