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慈禧下令革去奕一?切差使。此举令满朝哗然,虽经朝中众王公大臣求情,恢复了自己的军机处、总理衙门职务,但还是夺了他的议政王称号。

    那时他已经觉得自己“任事不能如初。”而后来自己弄出的诛杀安德海事件,更加剧了慈禧太后对自己的忌恨。

    “逝者如斯,想要回去,是再也不能了。”恭亲王长叹道。

    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那封信,已然被捏得皱皱巴巴的了。

    恭亲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急忙松开手,将信纸重新抚平。

    这封信,是李鸿章写来的。

    “……前据林书,海外华侨殷商陈氏、潘氏,愿出资报效银一百万两,先修‘天地一家春’、‘海晏堂’二处,不费国帑一文。窃以为此等良机,切不可失。……以公诛安监事,西宫疑忌日深,公亦不能自安,鄙以为此正修补之良机也……西宫安于园中,此后不复贬抑,公亦得志气舒申……”

    恭亲王又将信看了两遍,将信小心地收好,起身站在了院内,抬头望着一轮皎月,点了点头。

    第二日,紫禁城,长春宫。

    “哟,六爷今儿个怎么有功夫来看我了?”

    在令刘诚印赐座上茶之后,慈禧太后看着一脸恭谨之色坐在那里的恭亲王奕忻,淡淡的一笑,问道。

    “听闻皇太后不胜暑热,心下惶恐,特来探视。”恭亲王低着头,不敢去迎那双熠熠生威的凤目,“并献瓷枕一具,恭请皇太后笑纳。”

    恭亲王话音刚落,一位小太监上前,将一个红漆托盘捧到了慈禧太后的面前。

    “哟,六爷可真是有心了。”慈禧太后伸出戴着长长的金指套的手,轻轻揭开了托盘上罩着的红绸,一具青中泛黄古色古香的小小瓷枕现了出来。

    “嗬,这是宋朝的越窑青瓷吧?六爷从哪里得来的?”慈禧太后仔细地看着这具翠色如玉的精巧瓷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不过转瞬即逝,“想是花了六爷不少银子吧?”

    “皇太后所言极是,此枕确为宋时的瓷枕,即坊间传闻中的秘色瓷,极其珍罕。臣偶于市井间得之,不敢自珍,特献于皇太后。”恭亲王起身答道,“此枕夏日枕用,极是舒适,皇太后这时候正好可用。”

    “‘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果然如此。”慈禧太后赞道,但脸上仍是一副淡然之色,“真是好东西,叫六爷破费了,那我就收着了。”她转头道,“来呀,刘诚信,快给六爷上个凉碗子。这宫里头热,可是比不得六爷府上的。”

    “嗻——”

    “谢皇太后。”恭亲王当然听出慈禧太后这句话当中的“潜台词”,知道她是在为修园子的事而耿耿于怀。

    这圈子绕够了,是打开天窗说亮话,让她开心一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