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围观的人很多,围成了厚厚的人墙,身材矮小的日本人是根本挤不进去的。不过好在这些日本外交官们可以从马车向外观望,是以不用挤,便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圆里,几个赤着上身的杂耍艺人正挥着手中的鞭子,一边吆喝着,一边驱使猴子们做着各种表演动作,看到几只穿着可笑的衣服的猴子不时的做出一个个憨态可掬的表演动作,周围的人们不时的发出阵阵喝彩和开心的笑声。副岛种臣和柳原前光也禁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柳原前光象是想起了什么,笑容先是僵在了脸上,接着便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副岛种臣注意到了柳原前光脸上表情的变化,笑声嘎然而止。

    “怎么了?柳原君?你不舒服么?”他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柳原前光摇了摇头,反问道,“副岛君,你还记得,上一次我们看这猴子戏,是什么时候?”

    “我当然记得。”副岛种臣点了点头,“上一次,也是在和清国的总理衙门大臣们谈判之后,回来的途中看到的。”他回想着那一天自己和柳原前光又一次去总理衙门交涉,从那两位愚蠢的大臣毛昶熙和董恂的口里再次拿到了“台湾番地不归王化”的口实时,那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欢愉心情,嘴角又一次现出了笑意。

    当他们在归途之中看到平日里经常能够看到的猴戏时,联想起那两位被他们用外交辞令绕得团团转的大臣,都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在那时的副岛种臣和柳原前光眼中,毛昶熙和董恂,不就象这杂耍艺人驱使的猴子么?

    副岛种臣突然明白了柳原前光这样问的用意,嘴角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副岛君,你不觉得,今天的我们,也象这猴子一样,被一个中国人耍了么?”柳原前光叹息了一声,问道。

    “是。”副岛种臣的脸色一下子阴郁起来,“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今天,清国的这些大臣们,好象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那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指点他们。”柳原前光说道,“副岛君,你要记住这个人,他的名字叫林义哲。”

    “我知道他,现在正代理福建省的巡抚职务。”副岛种臣点了点头,“我会记住他。”

    “只要这个人在福建任职,对于台湾,我们没有机会。”柳原前光的目光望向远方的红日,象是在对副岛种臣说话,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副岛种臣惊讶的看着柳原前光,对于眼前的这个极富才干的年轻人,他一直倚为强助,相信他的判断。他也听说过这个叫林义哲的年轻中国官员,他在潜意识里曾把林义哲和柳原前光做了比较,认为林义哲虽然是中国年轻一代官员中最有能力者,但却比不上柳原前光。而现在,他听到柳原前光竟然把林义哲抬升到如此高的层度,不免有些不解。

    “这个人……会这么可怕么?”副岛种臣问道,声音显得很不自然。

    “他是我曾经见过的最为可怕的清国人。”柳原前光转过头,看着副岛种臣,满脸都是凝重之色,“而那些叫嚷着要开拓台湾番地的人,却又是一群被野心和**冲昏了头脑的蠢材!你觉得日本从清国手中夺取台湾,会有机会么?”

    “柳原君是指山县君西乡君那些人?”副岛种臣问道。

    “还有桦山君!”柳原前光冷哼了一声,目光又落到了杂耍艺人驱使表演的那些猴子身上,“他竟然认为林义哲是清国皇太后和皇帝的一个小丑弄臣!我这辈子就没有听说过比这更愚蠢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