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忧可以说是儒家化的特殊产物之一,这种制度来源与孔圣人的守孝三年的“仁”。西汉初,高祖刘邦开始重视利用儒家学术树立帝王威信,但儒家的地位还不高,后来又遇到汉初的“老黄时期”,直到武帝独尊儒术,儒家学术及儒生才开始翻身,西汉政府明规定在朝廷供职人员丁忧三年,至东汉时,丁忧制度已盛行。魏晋世风弥华,人常常作出异于常理的事情,但丁忧一事仍然延续。司马昭就大力提倡孝道,就连放荡不羁的竹林七贤亦未能脱免,嵇康遇祸,挂的罪名也是“孝”。此后历代均有规定,且品官丁忧,若匿而不报,一经查出,将受到惩处。到了明朝,平民皇帝朱元璋是个比较务实的人,所以在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为避免旷官废事,定制除父母、祖父母承重者丁忧外,期丧只能遣人致祭而已。为了皇上,士大夫只好“以义断恩”了,而明朝武官更无丁忧之制。

    清初时受儒家化影响不深,而且面对着很多实际的统治问题,虽然政府以儒学理学治理国家,但总体毕竟比较务实,政府对丁忧的要求不再严格。雍正初年,有一个叫朱轼的重臣,也是精研礼记的一代经师,因为正在主持兴修水利的大事,母丧期间,就没有丁忧。丁忧时候,朝廷根据需要,不许在职官员丁忧守制,称夺情,或有的守制未满,而应朝廷之召出来应职者,称起复。夺情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享受的待遇,一般只对身份地位特殊、起重大作用的官员使用。

    丁忧就要辞官,而夺情是极少的事情。所以对大部分在职官员来说,丁忧就意味着权利和利益的丧失、意味着脱离自己苦心经营的关系网、意味的仕途前程的挫折,尤其是那些“肥缺”的官员,晚一天丁忧就多得益一天。

    在晚清时,士子读书人历来把自己认为是“正学”宗师之后,在他们看来,隐匿不报父母之丧,看作是热衷利禄、贪恋权位的小人行径,不丁忧就大逆不道,接受夺情也是小人所为。而林义哲不为抚养自己的姑母林普晴守制,又在姑母病重期间纳番女为妾,不光是“贪恋权位”,而且还“伤风败俗”!

    而徐润知道,清流们之所以在这上面大做章,目的就是要逼迫林义哲守制三年!

    “大人可知,你要真是守制三年,这三年之中,任是有何等重大变故,大人都将无能为力!“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林义哲看到徐润焦急的样子,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微微一笑,“只是,我要是守制的话,只怕两宫皇太后和皇上未必会准!”

    “大人怎知两宫不准?”徐润惊问。

    林义哲笑了笑,打开信匣,取出了两封信,交给了徐润。

    徐润接过信并未马上打开,而是看了看信封,他看过之后,赫然发现,这两封信,一封是承恩公崇绮写来的,而另一封,则是由直隶总督李鸿章代转的内廷总管太监李莲英的信!

    “这信是今天刚刚送到的。”林义哲道,“前后相差不过两个时辰。”

    徐润没有说话,而是打开信,仔细的看了起来。

    不多时,徐润将两封信看完了。

    “真是及时雨啊!”徐润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之色,“承恩公这个忙帮得及时,不消说了。”徐润说着,扬了扬李莲英的那封“求援信”,“这李总管也来帮大人消灾化难,老朽还真是没有想到啊!”

    “想不到此次破解之法,竟然着落在内监之上。”林义哲想到李莲英赶在这个时候出现可能会帮自己的大忙,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现在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李鸿章孙毓汶等一干重臣,都要和内廷的大太监李莲英拉关系了。

    “大人可不急着上折子辩解,先想法子帮这李总管解决这金丝楠木料难题。只要咱们帮了他这个忙,接下来的事,不用大人出手,自会有人帮助咱们解决。”徐润马上开始为林义哲盘算起来,“老朽只知除四川外,云贵等地尚有此木出产,只是转运不易……”

    “用不着跑那么远就是了。”林义哲自信地一笑,“台湾出产之台楠,与川楠相差无多,拿来给他用便是了。”

    “原来大人早已有了计较。”徐润这时才明白林义哲为何一副胸有成竹之态,“大人是不是早就……”

    “这来是我想讨好两宫留的后手,目的是为了以采木接济园工为名,行开发台湾之实。”林义哲道,“现在看来,只好先拿来给这位李总管应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