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怕了?”,刘熙问道。

    仲长统摇了摇头,“陛下,臣连鬼神都不惧,岂能畏惧死亡呢?我只是不甘啊,我没能完成自己的抱负啊...”

    “你的抱负是什么呢?”

    “想让这大汉江山成为百姓的,天子依旧是天子,可不能随意妄为,任何人也不能取缔天子的位置,大事都由朝中百官来处置...”

    “哦,那这朝中百官,又该让谁来任免呢?”

    “这....”

    “又如何防止这些百官不会跟天子一样随意妄为呢?一个人的随意妄为,与一群人的随意妄为,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熙温和的问道,仲长统顿时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自己的想法非常的危险,他的这个想法,与一个人已经很是相似了,那个人唤作王莽,当时的公羊学几乎要走火入魔,他们偏执的认为,光靠着高高在上的天子,是没有办法更好的管理这个天下,必须要由王莽这样的贤才来管理大汉,并且下一任也要公羊派举荐一些贤才来担任。

    他们想要打破这种世袭,他们狂热的想要建立一个贤才们的国度。

    可见,让贤才们举荐的这种做法,压根不靠谱,正如天子所说的,一群人的统治与一个人的统治,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几句话,仲长统便被问住了,他深深的皱着眉头,思索着天子的问题。

    这一路上,仲长统再也没有与天子交谈,他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整日都是在思索着要如何回答天子的那些疑问,终于,在延康二十四年的年末,马车即将进入雒县的时候,仲长统猛地惊醒,看着面前的天子,他狂喜,他叫道:“陛下,我有办法了!”

    “哦?”,正在闭着双眼休歇的刘熙被他所叫醒,认真的看着他。

    “让全天下的士子们来举荐出三令的人选,三令互相监督,不可专权,再由三令一同任免诸仆射,仆射再任免其余官吏,包括地方官吏...”

    “那军事将领呢?如何防范三令私自安插人手,控制将领,武力架空庙堂呢?”,刘熙再次问道。

    仲长统顿时愣住了,咬着牙,双手几乎要将自己的头发都给拔掉,他无力的摇着头,痛苦的说道:“陛下,臣不知道...臣还没有想到,若是可以,陛下能否暂时别将我处死,将我关在绣衣大牢里罢,等臣想出解决办法之后,臣甘愿一死....”

    “呵...”,刘熙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方才说道:“你以为绣衣大牢是你想进就能进的?你就留在你自己的位置上...好好想去罢,若是有一天你想明白了,勿要忘记告知朕一声...”,刘熙说着,再次闭上了双眼,认真的休歇了起来。

    仲长统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天子,说不出话来。

    马车进入雒县之后,天子便一脚将呆滞中的仲长统踹下了马车,马车这才缓缓朝着皇宫行驶而去,仲长统好不容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尻,看向远处的马车,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恼怒,也就是当今天子,但凡换了个人,他都绝对不能活下来。

    仲长统拍打身上的灰尘,整了整衣冠,这才朝着远处的马车附身大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