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端起茶杯喝水,并没有立即回答尤明远的质问。

    尤明远脸上有了怒色,又是一拍桌子,喝问道:“回答老夫。”

    王氏喝着茶,不慌不忙的说道:“老爷,你要设宴为李勋接风,我派人提前去李家通知,有什么不对?”

    尤明远怒声说道:“有你这么通知的?你以为李勋是谁,可以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如此趾高气昂,颐指气使,只会让别人更加讨厌你。”

    王氏脸色阴沉下来,重重放下茶杯,冷冷说道:“他李勋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靠着一个女人上位,没有她的大力帮助,他李勋现在还是泥腿子一个,我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为何如此看重他。”

    尤明远冷笑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时势造英雄,没有自己的能力与努力,仅仅靠着别人的帮助,他李勋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

    王氏站了起来,不屑的说道:“说的在好听,还不是要巴结着我们世家大族,他李勋再厉害,对着我也要恭恭敬敬的叫声岳母,这辈子我压定他了。”

    说完这番话,王氏一甩袖袍,神色高傲的离开。

    尤明远绷着脸,看着王氏离开的背影,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厌烦。

    对于王氏,尤明远自始至终都是非常不喜欢,但没有办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与王氏的婚姻,不仅仅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而是牵扯到两个家族,王氏乃是河北的世家大族,传承数百年,比之尤氏还要久远。

    河北王氏,这个家族出来做官的人很少很少,几乎不涉及官场仕途,也很少在中原走动,与各大世家豪门也很少往来,看似名声不显,但是真正知道详情的人,却是知道这个家族非常不简单,尤其是与河北五大藩镇,更是关系极为密切,自武宗之后到现在的近百年时间,河北王氏反其道而行之,主动接近地方藩镇,寻求联姻,近百年几代人积累下来,现如今的河北五大藩镇,其中都是有着非常深刻的王氏印记,比如魏州节度使李从固与恒州节度使陈庆祝,他们两人的正妻,都是出自王氏一族,另外的三个藩镇势力,与王氏一族同样也是已经几代联姻。

    河北王氏的名声之所以不显天下,只是因为低调,非常的低调,这与其他绝大多数世家豪门,显得极为另类与不同。

    武宗死后,晋朝盛极而衰,国力一步步衰败,到了僖宗一朝,河北藩镇势力再次强盛,由三个藩镇扩展到五个,新出现的两个藩镇当即上书僖宗,希望能够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以便名正言顺。

    实际上到了僖宗继位以后,朝廷已经开始压制不住河北藩镇的势力,河北再次回到武宗之前的那种局势形态,割据自制,虽然没有明着反叛朝廷,但那也只是面子上维持着,实际上河北数十州之地,已经基本独立于朝廷之外,自成一个体系,税赋与官员的任命,皆是地方藩镇自为之,朝廷已然无法插手。

    河北的局势已经成形,不是简单的一去一回就可以解决,僖宗若是聪明,就应该答应他们的请求,暂时拉拢安抚,挑拨他们的关系,然后找机会解决河北的问题。

    但是僖宗却做出了一个最差的选择。

    僖宗一朝,晋朝虽然已经衰败,但武宗留下的底子还有那么一些,禁军精锐三十余万,依旧兵势强大,正是因为如此,僖宗不愿意与河北藩镇做出妥协,面对河北藩镇的请求,僖宗断然拒绝,并派兵遣将,陈兵二十万大军于河东,意图已然明显,就是准备以武力强行解决河北割据势力。

    对于僖宗的举动,河北五大藩镇的回应更加激烈,当即传书天下,大骂僖宗乃是无道昏君,随后纷纷称王自立,五王联合,以十五万大军,不宣而战,突袭河东,打的禁军大败,顺势一举拿下河东重镇晋阳,随后挥军南下,直扑都城丰京,一路打来,晋军节节败退,五王叛军最深入的时候,十数万大军,距离丰京已然不到两百里,天下震动。

    面对此等情景,僖宗大为恐慌,有了出逃丰京的打算,危急时刻,当时的右相尤致昇,也就是尤明远的曾祖父,极力劝阻僖宗留下,尤致昇以百官之首,自请平叛大都督,领军出战,得到应允,随后,尤致昇力排众议,推举年过七十,与僖宗关系恶劣,一直被闲置的天下名将黄战,出任平叛副将,实际上的总指挥。

    右相尤致昇的坐镇最前线,以及黄战的复出,顿时大振全军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