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喊我一句师叔,我便教你一句自重。”司弧弯下腰,抬手捏住萧恒的下巴,让他抬头看自己,冷笑一下:“你回去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你的眼睛,你是我玄霄宗的弟子,还是萧家养来邀宠的玩意,你看你像是哪一种。”

    萧恒一向不喜欢自己的脸,尤其不喜欢自己的眼睛,他那双天生的桃花目,不说话也带着三分水润四分勾人,若是笑起来,眼角弯弯的,眼眸都是醉人的星光,看起来柔软招人怜惜,但是绝不是一个一心向道的修者的眼睛,所以师叔不喜欢,萧恒也不喜欢。

    看见萧恒脸色苍白起来,司弧把手松开,继续道:“你说你不想如从前一样,我却觉得你没变,只不过从前是荣恒,如今换成了我,你修为不见增长,眼光倒是长了许多,因为你年幼,喜爱之情不过源于这里只有我,长大了遇见的人多了就会消散,所以我从未跟你挑开了说,只是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吗?”

    “萧恒,我玄霄宗的弟子,人人如剑,笔直锋利,不叫人小看,你那些师兄各个芝兰玉树,外貌英俊,可是常人谈起,往往是他们的境界,是他们的能力,你见过谁一开口就是,掌门坐下的弟子,外貌俊美如花的,我不希望,你成为我玄霄宗的特例,毕竟只有怜儿,才靠颜色正名,我玄霄宗不丢这样的脸。”

    萧恒抓着膝盖下的软垫,指间关节过于用力都开始发白,他本以为上次师叔说他怕,已经很难堪,他本以为师叔叫他下山去,已经够难堪,如今发现,世界上的事情远不止这样,世界没有最,只有更加,他也许会遇到更多更加更难堪的事情。

    他已经明白师叔勃然大怒的原因了,他不过抱了一下这个人,便没能克制住自己卑劣的心思,他的眼睛喉腔满满的漫溢出他对这个人的爱慕,他想温柔的看着他,想跟他黏腻腻的撒娇,想自己抱他的时候他也能温柔的抱住自己。

    只是,除了他,玄霄宗那么多人喜欢师叔,不仅年年把师叔推上玄霄宗最想结为道侣榜的第一名,还在宗门比试台上高声示爱过,还有借着送灵茶的时候故意泼他衣服,还有试图下药的……这么多人,比他过分比他出格都有过,但是师叔从未如此,冷声直言别人不配。

    “师叔,爱慕一个人,是有错,还是,只是我的错。”萧恒从未大哭,无论是被送给荣恒还是被荣恒打骂,甚至荣恒给他改名在他身上烙下奴印,他从未这样身体不痛,只是从心底难受,难受到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他讨厌这样,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他讨厌自己。

    司弧蹲下来,摸摸萧恒的脑袋,看着被泪水打湿的软垫,柔声道:“爱慕本没错,别人没错,你也没错,你只是错在姿态太低。”

    “修真界啊,说来说去还是靠自己靠实力说话的,你若是足够强,就算你貌若好女,身着薄纱,妙曼姿态皆露人眼前,一举一动都是放浪不堪,谁敢说你一句不是,人人都要说你是真性情,可你不是强者,你这样的容貌,只要衣衫歪一点,就会被人说的浪荡不堪,不愧是怜儿出身,就会被人肆意玩弄侮辱,虽然这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只能比别人更努力的去修炼,比别人更像一把凌厉不可侵犯的剑,比别人更在意自己的姿态,才能得到你本应该得到的尊重。”

    “等你足够强,你才有资格去谈喜欢,只有你足够强,你的软弱,你的温柔,你的娇俏才是他本来的模样,才会被人欣赏,才会被人喜欢,才会被人珍重,反之,你太弱,这些温柔顺从娇俏,都只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讨好而已,谁在乎你是不是真心呢。”师叔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也很惆怅。

    他好像是在对萧恒说,又好像不是。因为萧恒,除了对师叔,就算面对荣恒也只被逼迫着去讨好他而已。

    “可我是五废灵根,或许我一辈子努力,也当不成一个强者。”萧恒仰望师叔,师叔也看着他,桃花顺着风飘落,有些落在了师叔的身上,白色的衣裳,粉红的花瓣,师叔站在花下笑:“那你就要假装自己是一个强者了,你武力不行,背后尚且有玄霄宗给你撑腰,但你感情弱势,谁能帮你。”

    “你要看起来不是别人一招手就能得到,不是被人丢弃还能转身找到,你要很珍贵,如同高山之雪,苍穹之月,让人得之欣喜,失之伤心才行。”

    “去修炼吧。”最后师叔说,他生气的时候,其实目光冷漠,但其实也是温柔的。

    萧恒把自己的软垫抱起来,跟师叔拘礼道:“是。”

    萧恒转身,发现掌门居然在这里,不知道他听了多少,萧恒面容克制,耳尖微红,跟掌门见礼后去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他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两套闲时换洗的衣裳,两套穿出去的弟子服,跪坐着听师叔弹琴的软垫,师叔给他练习用的长剑,师父给的青剑,师叔给他整理的修炼用的玉简,还有师叔送的玉冠,地上飘落的桃花,师叔种的灵果,就算这些东西,人人都有,没什么价值,但是对萧恒来说,都是珍宝。

    而另一边,掌门撑了一个结界,防止两人的交谈动作被人看到,才抱胳膊冷哼道:“你是配剑的还是配钥匙的,一天天的配配配的,既不喜欢,何必从一开始就给希望,当始乱终弃的陈世美很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