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朝四十六年,立秋,京城

    巳时,马车停在京城的驿站,关沛洵背着包袱及药箱下车,付完车资,仰头望着青空上炽热的日头,关沛洵拿出帷帽戴上,慢慢走到驿站门口等待。

    过了约半炷香,有一华丽马车缓缓停在路旁,车上跳下一名中年管事,他快步走到驿站门口,瞧见站在一旁戴着帷帽与面纱的nV子,便趋前拱手问道:「冒昧打扰,敢问是关大夫吗?」,关沛洵点头,中年管事赶紧将她请到马车上,随即驶离。

    马车开进一间堂皇的府邸,前庭两旁站满婢nV仆从,为首的是名挽着发髻,身穿紫红碎花长褙子,淡紫sE襦裙,神情肃然的年轻nV子,一见关沛洵下车,立时屈身行礼:「妾身是管事潘九娘,今日要劳烦关大夫了!」

    关沛洵摘下帷帽与面纱,点头示意:「潘管事,初次见面。」,潘九娘走近接过关沛洵药箱,领着她进入前厅。

    此处乃是朝yAn公主的府邸,朝yAn公主是当今圣上最小的nV儿,两年前出阁,奇怪的是,两年来不仅未受孕,身子还日渐虚弱,原本丰腴的身形如今已成瘦骨嶙峋,请过几名太医来诊治,却说公主无恙,也喝了不少珍补药材仍不见起sE,後来经由蒲侍郎的夫人谢氏介绍,才请来关沛洵到京城替公主看病。

    坐在摆设JiNg美高雅的前厅,关沛洵看着坐於首位,正在同她说话的尹驸马,五官端正,身形高大威武,身穿白sE锦袍束着黑sE腰带,脚踩黑sE绣纹的白底黑靴,一脸焦急地说道:「关大夫,公主此疾实在古怪,每次要进膳时,一见膳食便呕,连她往日最Ai的糕点小食也是,如今只能喝进白粥而已。」

    关沛洵温声劝慰:「还请驸马稍安勿躁!待奴家诊治过便能明了。」,灰白的青丝整齐挽在脑後,中年面容温婉清丽、气质娴静的关沛洵,她的轻声细语很好安抚了焦虑的驸马。

    事不宜迟,潘九娘随即将关沛洵请进公主的寝房,淡淡安宁薰香弥漫在房内,靠墙站立侍奉的两名婢nV,一见潘九娘齐齐屈身行礼。

    两人踩在山水图样的暗sE织毯上,安静走进内室,JiNg致的床幔已放下,潘九娘挨近榻边轻声开口:「殿下,大夫来了。」,过了一会,窸窣声响起,床幔里伸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潘九娘取过红枕垫上。

    关沛洵坐在圆凳仔细把脉,脉象虽细弱却是和匀,确实无明显病兆,黑眸微眨,她抬起头对着立在一旁的潘九娘问:「可否让奴家诊视殿下面容?」

    潘九娘再次弯身靠近床幔低语,片刻,她走近床脚拉动绳索,床幔缓缓往两旁张开,公主自己已坐起身靠在床柱。

    望着身穿白sE锦织所缝制的寝衣,五官虽是可人但面容憔悴、双颊凹陷,芳龄才十九的朝yAn公主,关沛洵先站起弯身行礼後,便重新坐下细细审视她的肌肤与唇sE,心中登时雪亮,她对着双眼无神的公主问道:「敢问殿下,能否在此刻解释病情?」

    意有所指的语气让细瘦的十指一颤,公主慢慢抬眼对上关沛洵,那双眼眸可不同方才那般黯淡,半晌,苍白的唇瓣微g,「九娘是我心腹,大夫但说无妨!」说话的同时,潘九娘已走到外头屏退婢nV。

    关沛洵注视眼前的公主淡淡说出:「就如之前太医所诊,公主殿下确实无病,一切全都是殿下自己所为,刻意选在膳食时想法子让自己作呕,却暗地服用药汤来续命,让奴家不解的是,这是为何?」

    朝yAn双眼微微眯起,静默片刻,不答反问:「大夫如何识破?」之前的太医们虽能知晓她无病无痛,却看不出是她存心所为,反倒认定自己食不下的消瘦,八成是心思郁积累及水谷受纳所致,纷纷回头向皇上秉报不可施压於她,避免病势加重。

    粉唇微抿,关沛洵思索之後才慢慢解释:「按理说,若是思想作祟造成脾胃失於健运,除了纳呆作呕,更要紧的,由於饮食缺乏,面sE应该萎h不泽、肌肤乾瘪才是,但公主虽是JiNg神不振,但肌理仍是细滑血sE不枯,脉象也是和顺,由此可知,定是有服用汤药或是药丸辅佐。」

    听完话,不再故作虚弱模样的朝yAn公主坐到榻边,潘九娘赶紧拿来披风披上,关沛洵站起退到一边,朝yAn公主却对她说:「大夫今早才抵达京城,长途跋涉辛苦了,先去厢房用午膳并歇息吧,晚些时候本g0ng有话要说,若有人问起,还请大夫三缄其口!」

    随着婢nV进到厢房,待婢nV将膳食在桌上摆好,关沛洵便让她离去,自己将房门关好後,一回头就见蔺竹雁已坐在桌旁,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竹雁。」人随即走近挨着她坐下。

    蔺竹雁将碗筷摆好,看着关沛洵说道:「先吃点东西,你应该累了。」从立村来到京城长达两个月的路程,蔺竹雁都陪在关沛洵身旁,待她一人独处时就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