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你再这样摘叶子,它就熬不成药了。”

    若不是柳郎中提醒,柳月季还不止把药草上黄叶摘去,还会把它摘秃。柳月季闻言当即吓得把药草丢开。但目光很快又回到连拂晓身上,神色郁闷不已。

    此时连拂晓正坐在客房里,认真擦拭他的剑。这大半月的休养,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这段日子他不是照料剑,就是练剑,很少跟柳月季打照面,就算对上眼也只是点头一笑,竟连一句话也不跟她说。

    不是柳月季多心,她觉得连拂晓好像在避她。

    所谓知女莫若父,柳郎中见柳月季这副模样,他便知她对连拂晓的心思。又想到厨房里养的两鱼,她一直不舍得吃,还不是因为这是连拂晓给她捉的吗?不过因为连拂晓平常都在客房里吃饭,很少到厨房去,所以并不知道此事。苦的是柳郎中,天天看着那两条肥美的鱼,却不能吃。

    柳郎中看着女儿痴迷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当年她娘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忍不住感叹一句岁月如梭。他笑着悄声道:“连道长仙风道骨,气盖仗义,又曾救过你,你会移情于他也正常。”

    柳月季一听,顿时炸毛。但听她爹的语气,她觉得她爹并非在取笑她,她这才把目光缓缓移向柳郎中,只听他继续笑道:“爹也觉得连道长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若你们能成就良缘,爹自然替你们高兴。只是连道长以退妖驱邪为己任,始终不会长期屈居在这药庐,爹只怕你伤心。”

    柳月季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但是她并不怕伤心,她宁愿连拂晓直截了当地说:他嫌她是个哑巴。而不是想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躲着她。

    正沉思间,连拂晓忽然走来,先向两人作揖,然后道:“这段日子,多谢二位照拂,在下伤势已大好,是时候动身去找寻同修。柳姑娘和柳郎中的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

    说着,他将他身上唯一值钱的玉佩摘了下来,递给柳郎中,“这是在下身上唯一值钱之物,还请前辈莫要见谅。”

    柳郎中一愣,把玉佩推了回去,“道长不必言谢,你于月季有恩在先,我们照顾你是应当的。”柳郎中斜眼看向柳月季,只见她双眸泛红,暗叹一声后,又道:“道长能否借一步说话?”

    连拂晓点了点头,随柳郎中走到院子边上,柳郎中试探道:“不知道月季是哪里怠慢了道长?”

    连拂晓一听便急了,“前辈这是哪里的话,若非月季姑娘悉心照料,在下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柳郎中奇道:“既是这样,道长又为何躲着她呢?”

    连拂晓顿时语塞,他紧握着宝剑,沉默片刻后,语气坚定地说:“在下不过是一个长相丑陋,过着有一日没一日的道人而已,又如何配得上月季姑娘?”

    “道长你又何必妄自菲薄?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老夫相信道长的为人,也相信你对月季的一番用心。况且再好看的外貌,也比不过道长一颗肝胆仗义的心。”

    连拂晓盯着手中的宝剑,摇头道:“月季姑娘心善贤惠,定有更好的人配得上她,而不是在下这种连承诺都不敢许下之人,在下不想耽误她。”

    “此言差矣。”柳郎中长叹一声,布满皱纹的双眼看向远处,“唉,实不相瞒,当年若不是老夫贪那几个钱,想多买些药材,便不会误了时辰,让月季和她娘两个弱女独自面对那可怕的恶妖。更不会让她娘就此殒命,月季也就不会被吓哑。此事如鲠在喉,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依然无法释怀。是我对不起我她们母女。如今老夫身边只剩下月季,只要是她的心愿,老夫都会全力满足。既然小女心慕于你,老夫自然会顺她心意,若道长不嫌弃,老夫亦愿意将小女许配给你,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连拂晓完全怔在那里,久久不能言语。他微抖的双唇几乎要满口答应,但一想到自己生途渺茫,右手愈加握紧他的剑。

    “月季姑娘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毕生志愿是退尽天下恶妖,哪怕此路艰难险峻,在下也愿意赌上性命。既然性命已豁出去,倒不如无牵无挂孤身一人。成家立室,恐怕只会拖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