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项生命体征良好,丰悦隔日就办理了出院。左手肌腱损伤轻微影响到手指的活动,伤口一跳一跳的疼。出院后,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在医院门口告别了庞飞,远远看见停在马路对面的私家车。眼看着“司机小哥”落下车窗,颓然点着了一支烟,将座椅微微放倒,分明把那辆车当成了他自己的。

    开门坐了副驾位,对方散漫地叼着烟,歪头仰望着她,又像是故意挑衅,等着她开骂。落下车窗,转头望向相反的方向,望着公交站附近来往聚散的人群,仿佛每一人都了然自己的去向……

    叶落槐挤熄了烟,精准地弹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静坐了片刻,一声不响地发动了轿车。沿着公路行驶了很久,出了闹市,驶出市郊,缓缓停在了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到站了。”他幽幽叹了口气,摸不到烟,索性将空空的烟盒随手丢出了窗外,“就在这里,把你还给你自己。”善良的人在追求中迷惘,终将回归正途。庞飞说的对,纠缠无益,终有一天要拷问自己的良心,何苦呢?

    “走吧,我不会投诉你的。”感激他长久以来的陪伴,无所顾忌的付出。

    推门下了车,面朝与城市相反的方向默然远去。衣襟微敞,发丝飞扬,风儿裹挟着热量一分一秒的流散,眼中的泪水遮住了暮光。

    像被剥落了一层又一层,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芯子,前途没有方向,脚下的大路开始摇晃。黄昏的落日像被突然击碎的镜子,哗啦啦坠下西山,为了寻找那些火焰的碎片,不知不觉爬山了高高的山岗。

    城市像一片混沌的星云,分辨不出哪里是他每日经过的地方。灯光的倒影映在幽兰的天穹上,繁星之间必定也有牵挂的人。

    被孤独浸泡着,只剩下惜别时的只字片语,隐约记得什么人说过,回忆痛苦的往事是一种享受……

    恍惚又觉得自己在逃避,对那晚血淋淋的经历感到恐惧;又像是怨恨,怨她早生了几年。

    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他本该借她一副肩膀。却又怕相伴的温存酿出又一场痛苦。她会怨恨他吧,大概永远不能体会他的用心良苦。

    翻出之前的名片,给庞飞发了信息,拜托对方去家里关照她一下。往后,他不会再去叨扰丰悦,但愿对方早日达成所愿。

    怎奈上天从不在意世人美好的期许,总把颠簸的命运肆意顽弄于股掌。丰悦在无望中等到的人不是庞飞,恰恰是静候在桥头的穆鼎秋。那晚遭遇断线之后,就再没了她的消息。打过无数个电话,直到关机,始终无人接听。

    他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在结束了一个重要会议之后自南乡匆匆回城。丰悦不在家,电话依旧关机,只能耐着性子在桥头死等。

    终于在倒车镜里看见乘夜归来的雷克萨斯,如往常一样下车静候,意外地看见她手腕上厚厚的绷带和绝望而苍白的面孔。

    “悦儿!”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忍不住低吼一声。伤口的位置明显是自残,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自己暴躁的心情。

    “你回来了?”依旧是和声细语,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我就让你这么痛苦么?”一身挫败,上了她的车。

    “不是为你,是为鼎荣。多少年的心血,多少人的寄托,我不想看着它因为我就这么结束了。”理由有千千万万,仿佛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但她知道,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难以启齿的细节。而她不想自己看起来像个怨妇,宁可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