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习惯陆远思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但是他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傅承禹呛了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引得陆远思担心地拍着他的背脊替他顺气:“怎么突然咳嗽了?回去要不要让丛啸给你看一下?”

    这段时间傅承禹的身体情况日渐好转,脸色瞧着也健康许多,陆远思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这样剧烈地咳嗽了。

    但是傅承禹一手捂着嘴,咳得腰都挺不直了,却依旧摇头说自己没事。

    他缓了好一会儿,眼角泛起一点红色,但好歹是能说出完整的话来了:“咳……远思,你……咳咳为什么会这么想?”

    傅承禹的嗓子有点哑了,让陆远思很心疼,天色渐渐暗了,两边的高墙投下浓重的影子,陆远思有些疑惑地问:“什么怎么想的?”

    傅承禹用一种陆远思不能理解的眼神看着她,让陆远思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地缩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吗?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你……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傅承禹原本以为,即便陆远思是一介来自异界的孤魂,他也并不介意,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人心不一定比鬼魅干净到哪里去。傅承禹以为自己不去追问陆远思的来历便是对陆远思的信任和尊重,但是如今看来,陆远思在某些方面的认知似乎和自己并不相同。

    一时间,傅承禹十分想要知道在陆远思眼中,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或者说他想要知道陆远思谜一样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和经历才能造就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人。

    他笑了一些,解释说:“你总是说身为女子应当如何,这是你家乡的风俗吧?与大昭很不相同呢。”

    “唔,确实不太一样。”

    陆远思想了一下,自己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和现在会有这样大的区别,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几乎是陆远思完全没有办法想象的。

    过了一会儿,陆远思才说:“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我慢慢跟你说吧。”

    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砖碧瓦的高墙上,窄窄的宫墙下很少有宫人走动,皇宫在夜幕降临之前悄然安静下来,陆远思的声音听起来又轻又远,给傅承禹描绘了一个超出常理的世界。

    在陆远思的世界里,牝鸡司晨阴阳颠倒,女子高高在上三夫四侍,男子相妻教女三从四德,纵使是再有才华也是被困于内院之中洗手作羹汤……这一切在傅承禹听来都显得荒谬至极。

    可陆远思说起这些话来的时候语气平静,好像一切都再平常不过,傅承禹难免想起她一脸体贴地告诉自己“我不会强迫你的”时的样子,所以她的一言一行都强势主动,和整个京城都格格不入。

    听陆远思介绍完她生长之地的故事,两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即便是傅承禹都一时难以接受这样大的信息量,陆远思刚来到这里时,一夜没睡,几乎难以接受这个世界的异常,因此十分理解傅承禹的感受,体贴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见傅承禹迟迟没有反应,陆远思才咳嗽了一声,说:“承禹?”

    傅承禹没有说话,两人在宫门落锁前坐上了瑨王府的马车,傅承禹这一路上的心路历程都十分复杂,陆远思突然有些害怕,傅承禹即便是再怎么善解人意,也不一定能理解这些近乎于怪力乱神之事,尤其是他一路上都不说话,这让陆远思有点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