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林安烈那一张笑得天真无邪的俏脸,昼潜之前想说责备几句话的梗了许久,最终化成了一声无奈地叹息。

    “你还真是——”不知应该用何种词来形容,他只得苦笑了着说道,“受伤这事可大可小,你若怕去医馆花钱,大可找我来医治,毕竟,我与我爹也曾学了点皮毛,医些皮外伤不在话下!”

    “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啊!”摆了摆手,林安烈道,“既说了都是些皮外伤,用水冲一冲,随便找条白布一包,自己就能处理,我若是次次都找你来医,只怕你家那门槛都要让我踢坏了!”

    “你当自己是铁打的么?”这话让昼潜听得有些不太顺耳,再次指了指他受伤的小臂,终是低声地责备道,“外伤这等事岂能如此马虎,若是伤了内脏筋骨不及时发现,那是会出大事的!”

    听到他这么一说,林安烈轻轻拍了一下脑门,伸手将自己胸前的衣服扯开了一点点,露出了一条尚未完全愈合的长长的伤口。

    “你真无需担心,比起手臂来,这个才厉害嘞,现下想想我尚有些后怕,若是我再躲得慢些,只怕咱往后就再也见不着了!”他指了指伤口,心有余悸地说道。

    看着他胸口那道足有一指来长,才生出粉嫩肉芽的伤口,昼潜皱着眉问道:“这、这又是怎么弄的?”

    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林安烈似是在努力回忆,片刻之后,才说道:“前些日子我看到街上新来了卖艺的,就跟着去凑热闹,后来,不知是否天太热那耍飞刀的人手生了汗,一个不小心就脱了手,偏巧飞刀就飞向了我!”

    “什么,那后来那人可有被抓去官府吗?”昼潜问道。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时听到的竟是真的,甚至有这么一瞬间林安烈所描述的画面居然在脑海中出现,仿若自己就在现场一般,看得心惊肉跳。

    憨笑着摇了摇头,林安烈的脸上露出了相当温柔的表情,轻声道:“我又没死,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罢了,便是没他伤我这事,我亦是总会受伤,那人一介跑江湖卖艺的,成日里风餐露宿、朝不保夕已很是可怜,咱又何必追究呢?”

    望着他这一脸的真诚与善良,就连杵在一边许久未发声的莫亦凡都为之感叹,这凡尘间竟还有如此替他人着想的人,委实让人太过意外了!

    昼潜倒是不似他想得这般深远,比起这些没用的大义,他更担心自己朋友的安危,却又为林安烈成日里傻里傻气的粗细条折服。他从来都不知道,竟真就有人能将一次险些命丧黄泉的经历,用这么一种轻描淡写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语气讲出来,还替伤人的人找借口,真真儿是不知道如何来评价此等行为,是应该说痴傻还是应该说纯善呢?

    无论他们两个在心里是如何地对自己进行评价,反正林安烈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亦或许是他根本不知道人家在揣测他,只是笑眯眯地重新将竹篓背回肩膀上,并伸出手去轻轻地拍了拍昼潜的肩膀。

    “好啦!”林安烈指了指早已开始西斜的太阳,说道,“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们两个也别在这林子里待得太晚,不安全的!”

    说罢,竟也没待昼潜回答,就直接转身离去了。

    然,才走出去没几步,他便又折了回来,伸手从竹篓里掏出一条鱼来,直直地递了过去,道:“反正我是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这条鱼就当作我给你俩晚餐添道菜吧!”

    看了看他笼在一层暗橙色阳光下的笑脸,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条尚有余气不肯就死仍在微微扭动的鱼,昼潜呆立在原地半晌都没有任何动作。

    倒是莫亦凡蔑视地瞥了他这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一眼,随手从身边矮植上折了两片巨大树叶来,闪身到林安烈面前抬手一托,将鱼给接了下来。

    “多谢!”回手将鱼塞到了昼潜的手里,莫亦凡轻声对林安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