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局势对本藩可是大而不妙啊。”上元节过去没有多久,就传来清军攻入海坛,林升等人退守崇武(注:泉州湾和湄州湾之间、惠安县境东南24公里的崇武半岛南端,亦称莲岛)的消息,这如何不使得身处琼州的一众明郑官员焦思焦虑,为此琼州盐运使陈廷章一早便过府拜访。“老大人,咱们也该早做予备才是啊。”

    “是啊,是啊,战局不利啊,”郑省英摸着尺长的胡子感叹着。“但军务还需陈庆陈大人操持,余等过多插手的话,恐怕政出多门反而不利于调度啊。”说到这,郑省英忽然从陈廷章的脸色中觉察到什么,呵呵笑了笑。“陈大人,要不,你带着盐运使衙门的人先行一步。”

    陈廷章被说穿了心思,不由得讪讪的笑了两声,接下来却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老大人如此关照,下官自是感激不尽,正好还有去年的盐税八千余两,下官就一并押解思明好了。”

    “正好把琼山、文昌、澄迈、临高等地去年积欠的一万石稻米一并运到军前。”郑省英也已经彻底对眼前的局面失望了,因此能在大奔溃前搬走一些就尽量多搬走一些。“还有收集的四万八千斤铁料和三千四百匹布料也统统运走。”

    陈廷章连连点头并且主动提出把盐运使衙门掌握的四百五十石精盐也送回东宁充作军费,对此郑省英无不允诺,甚至还进一步提出安排各地知县以押运的名义分批撤退的办法。

    两人正在密议,门外的听差突然拿了张名帖进来禀报:“府尊,堂外有一位老先生说是府尊的故人,今日游历到琼州,请府尊拔冗相见。”

    “故人?”郑省英一愣,接过名帖打开一看,情不自禁的叫了出声。“是他!”见到郑省英的眉目中多有惊惶不解的神色,陈廷章知趣的提出告退,郑省英将他送出内堂,随即反复着。“且请他进来叙话。”

    来人很快出现在郑省英的面前,甫一见面,此人便长辑与地:“修千公,此来无恙乎。”

    “陈赞画,你不是在游历南海吗?什么时候回来的。”由于朱锦并没有撤销陈绳武的职位,因此郑省英还是用原来的官职相称着。“来来来,里面坐。”等把陈绳武安顿下来,侍者奉上茶水,郑省英说道。“来了正好,陈崖五要押送饷银回思明,你正好一路回吧。”

    “陈崖五怕是想逃吧?”陈绳武面色一厉,随即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陈廷章这位同姓的目的。“亏得王上还如此的重用他。”陈绳武哼哼着。“若是余还能在王上面前说得上话,少不得参他一个临阵脱逃之罪。”

    “大难来时各自飞。”郑省英却不以为意的摇摇头。“陈崖五他们没有投靠鞑子,已经算得上有操守了,就不要再吹毛求疵了。”

    陈绳武闻言眯起了眼睛:“如此说来陈庆和修千公这边也早早做好了撤军的准备了?”

    “不撤兵还能怎么样,现而今除了琼山和文昌,各县能守住县城已经是不易了,”郑省英诉苦着。“陈轻澜如今最大的想念是把这支队伍完整的带回东宁去,将帅既然已无斗志,那这仗还怎么打,琼州还怎么守,也就是尚可喜不想跟咱们拼命,否则,”郑省英沉默了几息这才继续说道。“否则怕是丢失琼州就在眼前了。”

    听完郑省英的话,陈绳武也表情凝重:“这么一说,琼州是肯定守不住了?”

    得到郑省英的再次确认,陈绳武问道:“即便是要撤出琼州,少不得也要攘挟一些百姓返台吧,若非如此又如何跟王上和世孙交代。”

    郑省英虽然在明郑政权的辈份甚高,但也不是个糊涂虫,一听到陈绳武口中,郑克臧和朱锦并列,心中便是一动:“适才正和崖五在谈押解物资返回思明之事,倒是忘了攘挟百姓一事,不过亡羊补牢尚未晚矣,等等便把陈轻澜请来商议此事。”

    “此事还需保密才是。”陈绳武如此提醒着,郑省英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此时陈绳武才隐隐约约的展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余看一不做二不休,把琼州府、琼山、文昌、临高、澄迈的鱼鳞册和黄册统统运往东宁。”

    “这等东西有何用?”郑省英也不是省油灯的,一听就知道内中必然有玄机,他仔细的想了想,忽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于是按捺住激荡的心情,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架势探问道。“赞画还需说个明白才是。”

    “就知道瞒不过修千公啊!”陈绳武从怀里掏出两封信递了过去。“答案俱在其中了。”

    郑省英接过来一看,信壳上并无署名,于是他抽出其中一封来,才扫了几眼,立刻认出这是陈永华的笔迹,不过陈永华的信很简单,只是希望郑省英能配合陈绳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