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武成三年九月二十八日,三条吃水颇深的民用海贸商船缓缓驶入长江,最终停泊在太仓浏河码头附近的江面上,随后十几条海关衙门的临检船川流不息的将商船搭载的大宗货物运上码头。随着各色铜器、铜钱、珊瑚、玳瑁、倭刀、指物、靠旗在码头上堆积如山,征倭大捷的消息开始不胫而走了。

    “听说没有,这次朝廷征倭,光是金银就得了数百万两,那些值钱的宝物更是数不胜数。”酒肆里、茶馆中,到处有人如此宣扬着。“说起来官军还仅仅只是开了江户一城,谁知道倭人居然这么有钱,这下那些丘八可是肥了。”

    “江户是日本的首都、幕府的老巢,是可比江宁、北京的大城,从城里得几百万两又有什么难的,想当年李闯开了北京足足捞了数千万两,只是后来一片石惨败才便宜了鞑子。”

    “刘秀才又在说古呢,李闯在北京捞了数千万两?这莫不是鞑子传出的谣言吧,北京城里真要有几千万两,当年崇祯皇帝怎么会在煤山上吊呢。”

    “胡掌柜,你还别不信,当年明廷是国库、内库里能饿死老鼠,可王公大臣家里却是富可敌国,李闯把这些国蠹抓起来追比,顺天府的水火棍都打断了几根,这钱还能少了去?”刘秀才摇头晃脑的说道。“尔等想想,日本不过是蕞尔小国,国都中就有如此积蓄,北京城可是前明二百余年的首都,内中隐匿金银又怎么可能比江户更少呢。”

    “不一样不一样,”看到边上吃茶的人仿佛被刘秀才说服了,胡掌柜急忙反驳。“日本是百年太平,可大明朝又如何比得了,须知道打万历年间开始就天灾人祸不断∠∠∠∠∠”

    刘秀才和胡掌柜的争论让楼下大堂里的关注有些偏移了主旨,但是茶肆二楼雅间里几个临危正坐的商人却一直继续着中心话题:“这次倭国幕府吃了大亏,不知道会不会执意报复,万一重演前朝倭患,怕对江南百姓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啊。”

    “马东主过虑了,今日朝廷水师何等强大,倭人又如何能重新上陆。”

    “齐东家话虽如此,可是大海无边,官军又如何能处处设防,万一有一处纰漏∠∠∠∠∠”

    “马东主是老成之见,不过朝廷如今在江淮可有重兵,岂会纵容倭人祸乱,再说了,有这么几船财货送到,朝中风气必然变化∠∠∠∠∠”

    “谢东主的意思是,朝廷会进一步增兵日本,压迫幕府开口通商?若是如此,倒是好事。”头发有些微秃的松江诚意号丝棉行的老板陈甫筠此刻不禁有些憧憬。“以今日运抵的财货来看,日本的生意大可做得。”

    “北面还有虏患,朝廷不太可能进一步增兵日本吧。”苏州久字联号布行的老板马凤祥摇了摇头。“而且就算朝廷压着倭人接受了开口通商的条件,可日本的生意向来有几家老字号的海商把持,你我贸然加入进去,恐怕会被人吞得连骨头都剩不下啊。”

    常州恒泰车船行老板齐纪昀却道:“以在下之见,和倭国生意又不一定要做生丝、棉布、玻璃、蔗糖这等人家已经做熟的,大可以另辟蹊径,要知道光是从倭国运倭铜、倭铅回来也有几倍的大利,至于去程嘛,随便装些什么日本需要的就可了。”

    陈甫筠听得心花怒放,忙不迭的附和道:“就是,就是,而且这次听说朝廷压迫日本开口贸易可不是单单恢复长崎一地,还似乎要求在倭国其他港口通商,若是此事当真,恐怕那些老字号也未必能一手遮天。”

    “若是当真如此,我们也没有海船呢。”一直没有开口的第四人突然言道。“恐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倭国贸易的利益落到那些老字号的手中。”

    陈甫筠当即咬牙切齿的说道:“没船却是大问题,事不宜迟,我们得赶快去买。”

    马凤祥又泼起了冷水:“谁都知道对倭贸易有大利,若是按照两位东家说的,日本开口在即,此刻又有谁会舍得把船卖给我们,那不是等于是把钱往外推。而且就算想办法买到了船,水手呢?你我谁有办法招来识海路的老海狗?”

    “马东主的话有道理。”第四人看了看齐纪昀。“船当下是可能买不到的,不过齐东家做的就是车船行的生意,不知道能不能在相熟的船场订到船呢?”

    “到船场订船怕是也有些困难,据在下所知,如今江南、浙西两地船场接下的海船订单已经排到武定五年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拿到船的,而闽粤和东宁情况也大体如此。”齐纪昀苦笑道。“眼下除非立刻赶到福建、东宁,才有可能抢在消息扩散前用重金买到现船。”

    齐纪昀在重金两个字上咬了重音,只让在座的几人觉得棘手,好半天之后,陈甫筠咬牙切齿的说到:“或许以在下一人的身价是买不了几条船的,但今天能坐在一起便是缘分,不过几位意下如何,若是可以,一起凑股,到闽粤合买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