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梅以安抿了一下嘴唇,脸上的笑淡了一些,“我不确定还能不能回来,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梅以安抬头,又看向三哥,她的目光专注而坚定,像是想把三哥的模样刻进脑海里:“十几岁的时候不懂事,好好坏坏都分不清楚,很多事情都处理得一塌糊涂。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算明白了点道理,懂了一点儿好坏——所以,这一次我做的每个选择,都不后悔。”

    说完,梅以安朝三哥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三哥仍然站在原地,直到关河走出来,给他递了根烟。

    关河让沈成器先回去,他陪着三哥走下五月鸢尾号,最后一次一起在禁区的街巷里走着,漫无目的,闲逛顺便闲聊两句。

    三哥眼皮子上的那道疤耷拉着,他指间夹着烟,只抽了一口,就没有再抽,任烟头自己明明灭灭地烧着。

    “如果可以的话,你照顾一下她。”

    三哥这句话说得没头也没尾,但关河就是懂了:“好。”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复杂的,就比如说我和她。”三哥似乎走累了,停了下来,和关河挑了个平坦地方,随便地坐着,“我们有过生死共担、互相照顾的情意,也有过彼此伤害、互相撕扯对方伤口的恨意,还有过男女之间、彼此吸引的情-欲。”

    原始的、肮脏的情-欲。

    直白的、热烈的情-欲。

    三哥想起自由日那一天晚上,有喝多了的男人和梅以安搭讪,带有性-暗示的搭讪。这是在自由日很普遍的事情,无论历史演进到什么阶段,人类放纵自我也不过就是那几个方法。

    喝酒,唱歌,找一个合心意的人做-爱,然后在天亮的时候一拍而散,多么快乐的事情。

    梅以安是漂亮的,三哥一直都知道,那个小姑娘像一枝含苞的花。她不是季知秋小姐那样热烈盛开的大美人,她美得清淡内敛,不引人注意——但真正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那是一枝漂亮的花。

    梅以安拒绝了,但那个搭讪的男人却不想放弃。

    三哥已经想不起来在看到那个场景的时候,他在旁边站了多久。他觉得自己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站出来给梅以安解围,顺便把梅以安带走。可是事后再想,恐怕从看见到“实在看不下去”,也就是转瞬间的功夫。

    那会儿三哥对梅以安的态度很不好,他想不通梅以安为什么要回禁区,就像想不通为什么梅以安当年要离开。

    他说了很刻薄的话,只有说这样的话,才能掩盖住他的在意——梅以安永远都不会知道,三哥曾经在贝尔格莱中心区的地下,找了她很多年。

    北京俱乐部的人都说三哥在找他的“爱人”,一开始的时候,三哥试图解释,后来发现解释不清楚,所有人都默认他在找的那个姑娘是他的“爱人”。

    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