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秋崇明出现,场面才算是真正控制下来。

    除了关押在这里的鲛人,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他进来的一瞬间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高声唱礼。

    这样异常统一的臣服姿态深深刺到了淮玉,也是直到这一刻,淮玉才彻底认清了他目前的处境。

    薛京墨刚才说的话绝非恼羞成怒之下的胡言乱语。

    他说的对。

    秋崇明权势滔滔只手遮天,现在父皇身殒,更是没有了顾虑,想要杀死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他在秋崇明面前弱得根本不值一提。

    淮玉从苏醒后就没有刻意地去想过这些弯弯绕绕。

    在一盏明湖养病的时候,时间过得很慢,他的心也跟着宁静下来。

    好像只要关上那扇门,外面的暗潮汹涌就与他无关。

    只要他不去想,诸子夺嫡的事就不会牵连到他。

    所以他从来没有深想自己的处境,只专心于完成系统颁布的任务。可现在,薛京墨的这番话将他从自己编织的壳里拽了出来,逼迫他直面如今的境况。

    他是父皇的幺子,是秋崇明的皇侄,将来择选新君继承大统,他也有一争的机会。

    如果秋崇明真的像薛京墨说的那样对皇位有觊觎之心,那么他也是绊脚石。

    ……秋崇明也会为了皇位铲除他。

    淮玉微微蹙眉,他抿着唇轻抬视线,目之所及的是对他而言陌生至极的秋崇明。

    秋崇明冷眼瞧着匍匐在他脚下的蝼蚁,如同在俯视鞋底的一搓泥,位高权重至此,也当是这般睥睨天下的姿态。

    可淮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秋崇明。

    就像封十九会在淮玉面前隐藏那股刻在骨子里的戾气,秋崇明也从来没有主动在他面前展露自己在朝堂上的阴狠嚣张。

    就算淮玉同他顶嘴,将他气得半死,甚至横刀在他面前,他也不舍得伤害淮玉一根毫毛。

    是隐在皮囊下的偏爱,也是世间独一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