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忙碌的清晨,并没有比城市里来的更晚。早早地,街上已经有吆喝的声音。明景村起大家走街串巷的声音,有两个。

    一个是村中间老孙家的“孙吉豆脑”,广告词简单直白,就孙吉豆脑四个字,但声调抑扬顿挫,“吉”字上扬拉长,突然“豆脑”两个字降下调来,连接急促,听起来再不买就要卖光的样子。小三轮后面放了两大桶,有村民要买的听见要买的,拿着自己的盆呀锅呀的出来。豆脑论勺卖,铝制的平勺一块钱一勺,加上自制的卤汁,一勺一大碗。

    还有一个是村东头的“郝洞酱油”,他家吆喝不带名字,而是一连串的“酱油醋嘞豆瓣酱,酱油醋嘞豆瓣酱……”,五句一停,六句一顿,像拉长调的山歌。他家的串巷工具很有特色,是一头毛驴拉着木制平板车,这样原始的交通工具,即便是在农村也是稀罕的。郝家的酱油和粗也是论勺卖,不过他家的勺子是木制的,舀起来,勺子边还流着汁,都顺带流到了客人的筒筒瓶瓶里,客人自然满意。附近几个村都吃他家的酱油醋和酱,都认识他家的毛驴。至于为什么叫“郝洞”,听说他家最早酿制酱油醋是在山洞里。现在自然没有山洞了,但名字留了下来。

    清越今天也赶了个早集,因为要早起给何昔的第一波客人准备早餐。村口那家早点铺买来的中式小笼包,配上孙吉豆脑、郝洞醋和辣椒酱,妥妥的本地风格。

    然而客人还是对昨晚的特色鮰鱼意犹未尽,说有朋友来一定推荐住何昔,但一定要有鱼。

    “昨晚上睡不着,想看个水景,结果水上一团雾气,什么也看不到”,客人有些悻悻地说。

    “而且还下雨了,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呀……”

    “下雨了吗?”清越纳闷,昨天晚上那么大的月亮,怎么会下雨呢?她走出去看,地面果然是湿的,昨天看着蔫蔫的耷拉着脑袋的花丛,显然昨天晚上被雨水滋润过,都挺直了腰杆,叶子喝饱了水,墨绿墨绿的。

    昨天她还说要好好浇花呢,海老板说中午不能浇,这么一场及时雨,她正好不用浇了。

    再走出“何昔”,大街的路面干如草纸,有的地方都能看到裂缝。

    清越快步溜回何昔,关上了大门。

    她小快步跑起来的样子,太像小海兔,七海在窗内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

    夏夜的彭兴路是最热闹的,大大小小的烧烤摊大排档在马路两旁连成一片。男人们穿着大裤衩子踢哒着拖鞋,三五一小桌七八一大桌地喝着啤酒,划着拳吹着牛。一捧捧肉串菜串摆上烤架,滋啦滋啦流油。

    白梅她要了三十个羊肉串,人多,这一波还轮不到她,得排队。浩轩看见地上有个像游戏卡之类的卡片,弯腰去捡,白梅啪地轻拍浩轩的手:“哎哟脏脏的,捡什么捡,家里一堆卡片……”

    “你昨天还说给我买奥特曼呢!”

    “家里不是有奥特曼吗?”

    “不一样,我要的是那个带电光的奥特曼,你说买的又不买……”浩轩跳来跳去的,路人经过差点撞到他。

    白梅拉个小板凳给他:“你坐这,等一会你爸回来了,给你爸要。”

    “耶!”浩轩又蹦了起来:“爸爸肯定会给我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