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高中的首周格外漫长,伴随着的是我视力的又一次上升,我因为坐在后排看的不是很清楚严重影响了我的听课效率,周末回家就拉着妈妈去配了新的眼镜。当初假性近视的时候,我妈还到底买仪器治疗我的眼睛,现在随着度数的上升,索性放弃了挣扎,这下我真的又是四眼妹又是钢牙妹两妹俱全了。

    “瞧瞧你,你爸你妈视力这么好,你咋就不懂得保护好眼睛呢?你呀,就这双乌溜溜又大又圆的眼睛继像我。”我妈疼惜地看着我,一边说着不忘夸一把自己的美貌。

    我挽起我妈的手打断她的话:“妈,我也不想啊,行行出状元,要不你让我去内蒙古放羊吧!”

    “胡说什么?”我妈气呼呼拍了下我的脑壳,“对了你爸知道你回来,今天特意拿了条野生黄鱼回家给你补补身体,还有你到时好好准备下,我们顺便请对门新搬来的邻居一起过来吃个饭,你还想得起吗,你钟阿姨还带过你......”

    “你是说新来的邻居是我们以前认识的人?”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是啊!你钟阿姨可是当年你爸他们钟家村附近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家里开了厂子后来赶上了好时候遇到征地拆迁赔了不少;她老公又是个大才子,我们这里唯一一个考上B大的高材生,那个年代考上大学都不容易更别说像B大这样的好学校了,毕业就被分配去了国企,后来因为工作调动搬去B市的时候人家已经是某国有银行的副行长了,真是前途无量!”我妈越说越激动,我赶忙打住她。

    “她们怎么搬到我们对面了?”

    “好像是儿子读书离这边近点方便照顾,学籍本来也在这边高考方便。”哦我恍然大悟。

    “囡囡我记得小时候你这个淘气鬼还经常把人家儿子弄哭!”我听着妈妈又提起他,记忆里再次浮现出了那有个像樱桃一样娇嫩欲滴的红唇的爱哭鬼的模糊人影,童年时期大部分我都记得不清楚了,但是对他的印象倒是挺深。

    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酒席上,以前的村里办酒席特别热闹,我看到她被一个很漂亮的阿姨领着过来跟我们打招呼,他穿着一件时髦蓝白色海军服,背着一款可以扣在腰间很可爱的迷彩小书包,很害羞地靠着妈妈不敢上前。他的眼睛特别大,睫毛又长又密,像蝴蝶扑闪着翅膀,小嘴唇像一颗刚拧下来的樱桃微抿着。那是我第一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他在我们这边很小的时候就颇具名气,据说他出生的时候天有异象,他外公找高人算了说他福泽深厚,将来一定会大有成就,他外公开心地当时请村里人一口气大吃大喝了好几天。我妈老在我耳边提起他说他5个月大就会说话,1岁就能背古诗,长得好看又聪明,言语中不乏羡慕。我那天穿着一件花棉袄特别特别土,土到我一直记到了现在。我本想走过去打声招呼,结果竟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结果他竟然嚎啕大哭一把推开了我害我差点摔倒。大人们没想到我这样的举动,顿时氛围有点尴尬。我妈连忙把我拉过来,说我胡闹。他妈妈把他把抱起哄着一边跟我们说不好意思,孩子太怕生。

    他的脸就跟雷阵雨一样,三秒下雨五秒开晴,哭完马上就抽泣着止住,娇滴得很。我们坐在一起吃饭,他妈妈拿出他书包里的自带小餐具和小水杯,讲究地将他盘子里的肉肉切成很小快喂进他的嘴里。上菜后我发现我手里的玩具滚了下去,我连忙爬下去到酒桌下面去捡,就在我捡到后抬起眼刚好就被他的脚踹到了眼睛,我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顿时怒火中烧,爬起来拿玩具砸了他的头,这下他的眼泪如决堤般哇得哭的更狠了,结局就是我被我妈拎回家狠狠揍了一顿。

    我虽然瘦弱却格外顽皮,娘胎里蹦出来的时候因为体重偏轻特地去保育室度过我弟到是健康的很,只有我丑得像个猴子。再大一点会跑步的时候,经常弄得满脸泥一身伤回来,隔三差五去医院医生叔叔阿姨名字我都能背了。我妈都说我有多动症一样管不住我,天天在我后面追着跑。每年寒假暑假我都要被带去市里各个名医圣手那里排毒和喝中药,希望我发育良好。爸妈有点迷信,那时候总是叫我小名阿福,胸前给我挂着衔着福字的玉麒麟,希望我命硬点,将来找个有福气的人。后来因为阿福实在太像狗的名字了我让爸爸不许叫了。

    在人家小女孩每天让妈妈扎着可爱的辫子穿着公主裙去上学,我跟我们幼儿园那条沧海路一带几乎所有的男孩都打过架,老爱跟在人家男生屁股后面跑。沧海路小霸王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我弟也没少被我欺负,虽然现在人高我一截反倒是他天天欺负我这个姐姐。我跟赵凯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他是明州车行老板的儿子,我们这一带谁家结婚办喜事车队都是从他家租的,从小养尊处优欺凌弱小,踢了个光头最下面留着一小截扎了个辫子装逼,头圆得跟他爹的啤酒肚似的,身后总是跟着一群小毛孩子做头头,在幼儿园欺负女同学的时候被我看到狠狠揍了一顿,后来浩浩荡荡领了一群人来找我,把我妈也惊动了。那时的我头发剃得很短跟男孩子一样,犹记得他爸对着他说哭什么哭连女孩子都打不过脸都被你丢光了,这句话让我印象特别深刻。不过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他后来喜欢有事没事黏在我旁边嬉皮笑脸的,撵都撵不走。我还真就跟他成了好朋友,从幼儿园到初中都是一起上的。

    我记得那个爱哭鬼第一次过来幼儿园的时候离开父母一直哭个没完,像个小姑娘一样,中午午睡也不肯安静躺床上。我就不一样了,老师翘拇指一直夸我。我看着他好几天从哭天抢地到梨花带雨,每天红着眼睛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滑滑梯角落闷声不语,我和朋友坐在旁边的沙地上画画,他往我们这看了一眼,我以为他是想加入我们,于是过去问他要来跟我们一起玩吗,他没说话,拿起一根蜡笔在白纸上继续画画,我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他,我从小有低血糖,随身备着当时很便宜的可乐小糖,不开心的时候我也喜欢吃一颗心情就会变好。他抬起头看向我,犹豫地看着我并没有说话。我把糖糖直接塞进他紧握的小拳头里,朝他笑了笑。

    印象中他永远穿着白净的衣服,默默地坐在一边,跟我们也玩不到一块去,跳橡皮筋玩溜溜球当时我们最时兴的也不碰,赵凯总说别搭理他,跟个娘们似的,有次玩擦炮的时候赵凯趁他不备把炮故意扔进他的帽子里,炸了一身毛,一群人都在旁边捂着肚子笑他狼狈的样子,我猜当时他确实被吓着了,脸色发白耳鸣,一直抖着身体,即使再小我也知道危险,我赶紧跑过去看了一眼他含着泪水特别委屈的样子,我抬头跟赵凯大声说以后你们谁都不许再捉弄和欺负他,他也是我的朋友!自那以后赵凯后来确实再也没有对他做过啥过分的事了。

    也许是看到我老鹰抓小鸡的能力,上小学时老师竟然让我当纪律委员,我也得到了人生第一个班干部头衔,当时感觉特别有荣誉感,天天帮老师逮破坏纪律的毛孩,逮得最多的就是我那不打不相识的好哥们赵凯,然后额头上贴着还几个小红花雄赳赳气昂昂抬着头回家。而那个爱哭鬼上了小学之后倒是不咋哭了,白白嫩嫩的让大人有保护欲,从小老师就喜欢他这种乖乖的好学生,没事就安静地记琴谱和看书,虽然他沉默寡言不爱跟人说话,跟我说话也少,但是他会在我系不好红领巾时走过来教我如何系红领巾,每次我橡皮铅笔啥的忘带的时候他也会借我,很有默契地像知道我没带一样,他的书包就跟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能变成各种东西。

    我以为至少他不讨厌我,但是有天我也不知哪惹着他,那天一直郁郁的表情,就连我问他借东西都不理我,课余时间我跟赵凯在追闹的时候,他在我们来的路上突然伸出一只脚,把我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当时我的嘴狠狠砸在地上,右门牙还碎了,我爸妈赶紧来接走了我去看医生,牙医叔叔拿着放大镜在我嘴里各种摆弄,印象中我很少哭成那种傻样,在医院里鬼哭狼嚎叫了一个下午。医生说还好是换牙期以后还能长出来,旁边的牙也有点松动但也没伤到牙根,只不过我要一直右牙缺一半说话,实在是太难看,我觉得他是故意的,当时真是把我给气死了,从那天开始就再也不理他了,虽然他妈妈亲自领着他过来道歉,我想起当时缺着牙被赵凯他们笑了好一阵子,吹萨克斯的时候还漏风就来气。虽然他没多久就转学了,这恩将仇报的一牙之仇我可是一直给他记到了今天。

    回去就跟赵凯打电话说了,电话那边有点吵,左一句右一句凯哥的。我问他你还记得当时害我断牙的混蛋吗?他搬到我对门了,他到是对那个男孩的印象很模糊了,话题歪到了另外一边:“靠言言你对面搬了啊,早知道我叫我爹买下跟你做邻居了,我可喜欢叔叔做的菜了!哎呦我老爹做的菜跟你有的一拼”哎他什么意思,我刚回味过来想骂过去我妈敲了下我的门让我出来,说钟阿姨来了,外面一下子热闹起来,我对着镜子稍微整了下头发,打开门的时候只看到钟阿姨,四下张望了一下并没看到还有其他的人。

    我上前礼貌地打招呼:“钟阿姨你好!”

    她开心地走上前握住我的手:“是言言啊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姨一下子认不出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好看了。老钟你真是好福气生了一对这么优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