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我单纯就是太忙了。”

    这是他的实话。他的确忙碌且并不觉得自己抢了表妹的男朋友有什么值得心虚的:按照秦朗的说法,两个人根本没有正式开始过。

    “哥!我看到和秦朗一个剧组的人发的朋友圈,他身边那个男人是谁?哥,你帮我查查好不好?”秦筱声音焦虑的像是发现丈夫出轨了的妻子。

    “是谁都不重要。”李雅钧觉得还是有需要给秦筱打一个预防针,“秦朗喜欢男人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啊。哥,你可别误会他啊。我一早就知道秦朗的初恋是个男人。他从来没有骗过我,我追他的时候,就知道他跟男人交往过。但是他后来约会的都是女生,但也没发展正式的关系。我辛辛苦苦追了一年,把他碎了的黄金吊坠找到了,他被我感动到,才答应了我——”

    “黄金吊坠?”

    李雅钧的心跳莫名的开始加速:他记得自己有一块麒麟样式的黄金挂坠,这是他们家族的习俗:为新生的孩子求来挡灾避难的护身符。戴到十岁以后便取下;婚嫁之时,男孩用作聘礼,女孩当做嫁妆。可是车祸以后他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自己将它放在了何处。在家里翻遍了也没能找到。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将两者联系起来。

    “是啊。对了,那个吊坠和你小时候挂的那个长命锁还挺像的。不过他那个好像是可以打开的那种。里面有纸条。我找到的时候,已经碎了。”

    “纸条上面写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们佩戴的黄金麒麟其实都有暗扣。出生那天,父母会请大师将孩子的生辰八字和对孩子的祝愿写上。而这个暗扣,除了父母和他们自己,通常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记得啊。‘安安,生日快乐。’安安是秦朗的小名,不过他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哥——”

    突然的急刹车,让已经不自觉的弯下腰的李雅钧,额头结结实实的撞在前方驾驶座的椅背上。

    黑色的真皮座椅柔软且拥有足够的支撑性。李雅钧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只是迟来的春雷在他的脑中炸开。声响不大,却震得人只觉地动山摇,耳鸣不已。

    “李总,不好意思,右边的车闯了红光灯,您、您没事吧?”司机的刹车虽然急,但是他自知也不至于让人撞到前座。当他感觉到背部被东西抵到时,好奇的回过头,一下子便被李雅钧的模样吓到了:身体僵硬的坐在后座,双目失神的举着手机。他从来没有见过李雅钧这般失态的模样。

    “李总?李总?”他和电话里不断喊着“哥哥”的人,一样没能唤起李雅钧丝毫的反应。

    他想起来了。

    大一时,在从学校回住处的路上,他无意间帮助了一个被白人小孩围殴的亚洲少年。呵斥声中他通过发音,辨认出这个少年和他一样是当地“稀有”的中国人。本以为不过是偶然之举,没想到第二天在同样的时间和同一条路上,他又看见了这个少年被人围堵。他不假思索的上前制止了第二次。也许是在异国他乡对同胞的顾念,也许是自身的正义感作祟,又或许是被第一次遇见时,被少年脆弱又坚韧的眼神所触动。第三天,他主动在当地高中上学时间,漫步在那条路上…一个学期后,他课程的科目有了变化,时间也发生了改变,但他还是以同样的时间从学校返家…他们默契的一头一尾的走着,少年始终不发一言,也从不和任何人说话。他以为少年有缺陷,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被同学霸凌。第一年的圣诞节,少年主动和他交谈,他这时才惊喜的发现,原来少年不是哑巴。还知道了他的名字:秦朗。

    他觉得自己收到有生以来最棒的圣诞礼物。

    慢慢的,他们开始交谈,开始聊天,开始相约打球、看展。少年喜欢拍照,他喜欢旅游,他便在两人重合的假期里带人出去采风。B国的四月很美,绿草松软如被,蔓延至天边;白色的云朵像棉花糖一样挂在伸手可取的头顶。还有他最喜欢的,刺目却柔软的让人想要打哈欠的阳光。不知从何时起,少年的镜头里有教堂、有山陵、有花草…而他的眼里不知不觉只有身旁的少年……

    他想,他还太小了,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才成年。但他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