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朱念君离得有些远,又是周身的狼藉,谢言原以为不过是个普通的下人,也没多在意,这会儿的人压到了跟前,朱念君抬头,两人目光一对。

    俱是愣住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两人心中划过。

    这个少年虽然此刻屈居人下,但是面上却无半点胆怯卑懦之色,反倒目光清亮,粗布裹身,也掩不住他周身旺盛勃发的生气。

    谢言在打量着他,朱念君同样也在看着他,这便是长公主府的世子,面如冠玉,芝兰玉树的翩翩佳公子,举头投足之间是高门贵胄几代蕴出来的矜贵。

    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一个天上云月,一个地上泥粒,相同的年纪,端的是天差地别。

    人比人气死人,只恨自己没个天潢贵胄的爹。

    朱念君暗腹,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冲着谢言道:“这位公子,刚才我说得句句属实,不信,你问问在场的人,郡主身份尊重,却也不能拿旁人的命不当一回事,你们常说的那什么来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恩宠郡主,那是皇恩浩荡却不是她跋扈嚣张,行恶逞凶的倚仗,我一个卑贱平民,自小也没读过几本书,却也知道仁善二字怎么写,公子饱读诗书,一看便知是有学识涵养之人,懂得肯定比我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朱念君一番话洋洋洒洒,说得谢言无话以对,若是驳了他这话,就是不善仗势欺人之辈,若是认同了这话,那灵安这委屈……

    听了这话,便是盛明义也忍不住低头多看了他两眼,原以为只是个一无是处的混混,没想到嘴巴倒还挺能说的。

    一旁的苏华英,紧抿嘴唇,面上闪过一番挣扎,想要跨步上前替朱念君求情,眼睛瞥到灵安郡主恼怒的面容,脚一缩又退回去了。

    她今日已经得罪了灵安郡主,若是在惹得郡主嫉恨上,不说她,就连她们一家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权衡利弊之下,只能对不起他了。

    林歆蕊自从谢言一出来,眼睛就已经痴了,手攥着帕子,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似乎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秦纤纤瞧着林歆蕊花痴的模样,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夏雪推着盛明珠也跟着过来,在离着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她定定的注视着谢言,眼睛里带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谢言虽然被她看得心中惊疑,却也没放在心上,反而温声道:“盛姑娘的腿伤如何了?本来是让灵安替我过来探视一番,没想到却闹出这事来,灵安性子年纪小,胡闹了一些,还望盛姑娘,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盛明珠深吸一口气,收敛了眼中的情绪,淡笑道:“谢世子言重了,不过是朋友间的玩闹罢了,我这位朋友性子跳脱胡闹,初来乍到,不识郡主尊颜,无心冲撞了郡主,还望世子看在我们盛家的面上,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朋友?盛姑娘何时结识了这样的朋友?这身打扮又是……”

    谢言眼中质疑明显。

    朱念君是个打蛇上棍的,接口就道:“我这人过惯了苦日子,那些个绫罗绸缎,你给我穿,我也穿不惯,不如这些粗布衣衫穿的爽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可不能误会盛姑娘亏待我,还有我可不可以站起来,这跪着腿都要断了,说实话,我这人素来无拘无束惯了,长这么大,还没跪过几个人呢!”

    见着盛明珠将他的身份定位成了朋友,这场闹剧也变成了朋友间的玩闹,盛明义低笑了一声道:“先前是我误会了,既是珠珠的朋友,那还有跪着的道理,这位小兄弟请起吧!”

    灵安郡主还等着要好好收拾朱念君一顿,听着这话,顿时不乐意了,盯着盛明珠怒道:“明珠你是要包庇他吗?就算是你朋友又如何?贵女游乐之间,他藏匿树间,意欲何为?我看他分明就是个色胆包天的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