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走入雨幕里,像是个孤独的孩子,热烈又冷淡的寻求着庇护和安逸。街道上行走的人没有多少,偶有些还未卖掉蔬菜瓜果的小贩披着蓑衣躲在某些高大房屋的屋檐下,躲避着避之不及的风雨。

    毕竟没谁知道这场秋雨为何会来的如此突然,也没谁会去思考这场秋雨为何而来!

    林亦站在街道上,欣赏着秋雨淅淅沥沥的落在自己的身周,凹凸不平的地面早已积水严重,滴答滴答的敲击积水的水面,荡起层层可爱又醉人的涟漪,一时间林亦竟然有些痴迷,随意的找了个可以躲避的屋檐坐下来,静静的观赏着不被人打扰的雨滴和涟漪。

    他来晋阳,是为了见个人,正如他对李立青的拒绝,就是用的这样的理由。向来说到做到的他,自然不会说出任何错误的理由,所以他在这里等人。

    毕竟,只有等到了人,才会见到人!

    酒楼茶馆窗边有无数闲散茶客无意挥洒着自己的目光,欣赏着北方得之不易的雨季。秋天的雨季总是显得那般美丽,在风雨相击中,总会带给这些晋阳士子们一些写诗作对的灵感和趣味。

    而这淡淡的趣味和灵感总会被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冲淡,转而要愤怒的士子们正准备怒目而视破口大骂,听见发现那细微处释放出来的可怕气息,才缩了缩脑袋不愿意张口,粗狂端起酒杯狠狠喝下口酒,冲消心中的愤怒。

    在有些时候,士子读书人们,往往比军士们更加没骨头!

    啼嗒,啼嗒!

    马蹄的声音格外的喧闹,在雨滴落下的滴答声中很明显,林亦坐在屋檐下,躲避在明显的街道边,似不经意的遮蔽着地面雨滴的溅起,轻轻将自己头上已经向后脑勺有移动迹象的黑色雨帽往前面扯了扯,本是黑色的雨帽,再加上他有意无意的低下头,寂静盯着水面涟漪,导致无人可以看清楚他的脸。

    本是俊秀的面容,冷酷中带着让人沉迷的帅气,为何不愿意让别人观赏呢?

    一列马队奔驰而过,速度不算是很快,从出现在林亦的视线里面,到离开林亦的视线,总共用的时间也不过十数息而已。这条街道并不长,所以起承转合也要不了多长的时间。

    马队过境,林亦在不惊动周围小贩的情况下站起来,将头上的雨帽再次扯了扯,彻底遮住了他的额头和眉眼。只见他略抬头凝望了眼马队消失的地方,然后走向了对面那座两层的高大阁楼,上去后寻得了最隐蔽却可以看见外面街道的位置静悄悄的坐了下来。

    叫了两壶晋阳最刚烈的好酒,寻得酒杯倒满酒,端起来掩住自己的口鼻,装作饮酒作乐的模样,瞳仁并未转动却可以轻易的观察到街道和刚才坐过的屋檐下,屋檐的周围不会存在任何视线盲区,而他坐的这个位置又不易被外面街道上的人察觉。

    酒楼的摆设异常简单,要不是那摆在门口的几坛飘散着陈年酒香的酒罐子,恐怕酒楼里面的生意会暗淡许多。林亦扫视着酒楼中的环境,面色上平静如常,心里却暗暗吃惊,之前在此观察的时候,本以为这间酒楼并不会有多少人,没想到此时雨落喝酒的人倒是很多。

    但又想到自己之前来观察的时候,早已日落,且天气湿冷光芒暗淡,那些白日喝酒的客人自然也应该回家暖脚暖床才是,何必会留在这里喝着苦苦的闷酒呢?

    剧烈的咳嗽在喉咙间响起来,被他压制仅有半点,又悄然无声的通过打嗝释放出来。刺鼻的酒糟味在鼻子里面来回晃荡,像是找不到回家的路迷失在街道的孩子,咳嗽彻底消失后,他才被呛的眼眶湿润,差点流下眼泪。

    “我就说过你无法喝酒,何必要装模作样,难道还真的会有人发现你不成?”

    自言自语的说着,没有再去品尝酒杯里面的酒,依然将酒杯端起来放在嘴巴上,静静的闻着刺激着他味蕾和精神的酒香,雨帽遮住了他的眼睛以上的全貌,而酒杯则遮住了他鼻子以下的模样,使得仅仅露出的鼻子无法查探到他的踪迹。

    果不其然,轻巧的马队折返回来,除了少了几匹无关紧要的马匹外,领头的中年男子坐在队伍前面那匹异常俊朗的马上,男子穿着普通的常服,模样是中年,耳边的两鬓却异常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