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变法之心已定,伯伯难道就看不出大势难阻?不错,卫鞅是个妄人,不过正是这种妄人才能做我和伯伯都不能去做的事情;抛开别的不说,单是一个彻底废除井田制,就值得我们支持了。伯伯与先君当年推行初租禾,难道不是看出了井田之弊,生产低下、偷漏赋税,这是国之大害呀!”

    “废话,伯伯如何看不出?你小子聪明绝顶,难道就不知道要消灭一株大树,应该从其外围入手,待其根部渐渐枯死才是最佳方法?若像卫鞅这般直接连根拔起,你可知会带出多少‘泥土’来!”

    “带出泥土又如何?如今的老秦已不比当年,还要顾忌那些老贵族多久?孟西白和章家横行太久了,君上不会再像先君般隐忍等待,莫非伯伯就看不出麽?所以小侄以为,卫鞅来得及时,君上也定是做好了准备,变法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如此,还不如现在支持、日后再慢慢引导他才是正理......”

    “好吧,你小子总是有道理的......伯伯知道卫鞅是你推荐给君上的,你可要看住了他!老秦需要变法,这个道理人人都明白,难道就他卫鞅是聪明的?不过法家之士天性酷毒好杀,让他来变法必有无数人头落地,你若是看不住他,伯伯怕你日后会做恶梦!”

    “伯伯放心,小侄理会得......”

    甘龙最后这段话听得白栋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才是甘龙他们激烈反对卫鞅变法的根本原因,至于什么祖宗之法不过是借口而已。说白了。这些老臣最怕的还是法家的酷毒手段,穷民而富国。这才是根本大患!

    “既无异议,寡人今日便封卫鞅为变法大臣,爵至左庶长,得君主剑,对公乘以下贵族可先斩后奏!此外为保法令通达,当建左庶长府为行令所在,特赐一千精良甲士,供卫鞅调遣!”

    “君上恩比天高。卫鞅当为老秦肝脑涂地!”

    卫鞅走到嬴渠梁面前深深跪拜,双目尽赤。

    “呵呵,寡人不要你肝脑涂地,只要你还寡人一个强横的老秦!不要忘了,十年尽收河西之地,五十年称霸天下,这可是你对老秦和寡人的承诺。能做到麽?”

    “若不能成功,请斩卫鞅之首!”

    “好好好,左庶长有此决心,寡人信你。快快起来罢......左庶长,不要忘记推荐你的人是谁,若要变法得力。日后还要多多向白左更请教才是。”

    听了嬴渠梁的话,甘龙都人都望向白栋,有的愤然,有的摇头,实在想不通白栋这个聪明人怎么就做了如此一件蠢事?你昨天推荐他。他今日就要重农抑商,你白家可就是老秦最大的商家。如今感觉如何啊?

    “且慢!”

    公孙贾再次出班道:“白子所言虽有道理,变法也不可仓促行之。臣下以为,左庶长作出新法细则后,还应经群臣讨论通过,否则就不是变法、而为专权!另外变法并非只是朝堂之事,更干系国中万民;自古变法者,无不是首得民信而后方行,国民若不肯信任,新法如何能够顺利推行?所以左庶长欲行变法之事,需先得民信也,否则这法不变也罢。”

    “长史公所言极是,左庶长既是天下大才,要得民信应该很容易罢?我看这件事要首先做好了才是,否则大家也不用讨论什么新法了,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更不要说推广,呵呵。”

    “臣等附议!”

    “民信......左庶长以为如何?”

    嬴渠梁微微皱眉。这次倒是没有直接训斥众臣,因为他也想看看卫鞅有何手段得到国民信任;公孙贾他们其实没有说错,若是得不到国民的信任和支持,你还变得什么法?这也是他一心想要白栋主持变法的原因,以白栋的威信,只要新法内容不出问题,就可迅速推行全国,换了是卫鞅就有些困难了,首先就是威信不足,立信就成了首要功课。

    这就是城门立木的由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