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隐藏了,白某的眼睛还没有瞎。呵呵,想不到白家会被公输先生如此看重,荣幸之至啊。说起来白某还没谢过公输家玉成之德,我可是听苦酒说过了,给你们的工钱都是最少的,因为给多了不要。这样其实很不好,以工换酬是工家规矩,如今公输家破坏规矩,让我欠了好大一个人情,莫非是另有所图麽?”

    公输班是个巧匠,却未必是个完人,当年与墨子在楚国对辩,所出攻城之法被墨翟一一破解,这位天下有名的巧匠不但不气,反倒嘿嘿笑说,我知道有个赢你的办法,只是不说。墨子也笑了,我也不说!

    这个办法其实就是杀了墨子!身为一名工匠,怎么就会动了这样的念头呢?杀心一起,说与不说又有多大的区别?可见公输班并非善者。如今面对公输家莫明示好,白栋如果没有丝毫警惕之心,那就真是该死了。

    柳树面色一变:“公大夫万万不可误会,公输家......”

    “且慢,公输家立心如何,先生可以慢慢说,不着急,我这里有酒有茶。不过在此之前,我是否应该请教先生名讳?柳树怕不是你的真正名讳吧?”

    “公大夫智慧如海,公输直不敢隐瞒,当代公输家主,正是我的大哥。”

    白栋微微一愣,随即眉开眼笑:“原来是大人物到了,先生请坐,我白家茗茶远近闻名,那是不可不尝的......”

    一旦被揭破了身份,公输直顿时气质大变,笑嘻嘻坐在仆佣搬来的白家高椅上,端起一碗白家香茶喝了口,大是赞许:“自古来贫贱者席地,富贵者加筵,偏偏到了公大夫这里,却想出了高桌高座舒缓双腿,放松身心?茶叶上古为荼,自神农尝试百草,便定为药用之物,后人最多食用而已,不想到了公大夫这里,却成了饮用之物,服之令人暑意全消?公大夫你可知道,如今茶叶制法已经流传到山东各国,据说就连魏王都喜欢上喝茶了,说这是贵族雅物,其中有道!齐国最尚文华,稷下学宫的那帮老夫子如今每天都在研究烹茶之道,还有人为此写了洋洋百言的文章呢......”

    白栋一直冷眼旁观着公输直,听到这里还真是有些傻眼了,茶道高雅是不错,却也是极其奢华的东西,后世有人喝茶喝到不思进取,甚至散尽家财的都有。当日的无心之举如果再引发一场茶道革~命,平添奢靡耗费,那反倒是自己的罪过了。不过这也算是人类的天性追求吧,所谓贫寒思饱暖、饱暖思淫~欲,就算没有茶叶,这些贵族士大夫也会有其它的追求,倒是不用将罪过归于一事一人,如此一想,心中也就坦然了,仍是笑嘻嘻地看着公输木,看他绕了一个大圈子,何时才能归回本题。

    “在下说了许多,公大夫却是笑而不语,不知何意啊?”

    公输直说不下去了,聊天这种事需要一唱一和,不知不觉就能聊出内容来,他是带着‘内容’来的,可如果白栋就是不肯搭话,那也很难开口。公输家虽然不是什么贵族,好歹也是世家名门,虽然有求于白栋,也是要脸的。

    “呵呵,公输先生带了家中巧匠越国来帮白家,这份人情太大了,我在想着该如何回报,一时忘记了开口,让先生见笑了。”

    白栋微微皱眉:“只是难啊......有道是不怕欠金珠,只怕亏人情,小子不过一个新晋的七品爵,公输家却是累世的名族,虽是工家,却是不缺金珠的,这份人情难还啊?公输先生,你家就不该这样做!这不是让我为难麽?”

    “哪里有什么人情,若说人情,该是公输家向白公大夫讨要一个才是呢,就怕公大夫不肯啊?”

    “那不能!公输先生有所不知,我这个人最爱交朋友了,早就听说公输子天纵英才,制车则车自行,弄个木鸟儿就能飞到天上去,让小子好生的钦佩,只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无法得见公输子之面,若能与公输家交好,那正是小子所愿啊!”

    “公大夫过奖了,行车飞鸟,那不过是世人误解误传,公输家不过是工匠而已,纵是先辈班公,也是称不得‘子’的......”

    公输直被白栋夸得满脸通红,还车自行鸟自飞,真要弄出那种上干造化的东西来,公输家还能活麽?连忙打断了白栋的话,整肃起面容道:“实不瞒公大夫,公输家有一件丢失多年的重要物品曾与公大夫擦肩而过;公输直冒昧,想请公大夫回忆一下,当日您在荒山所遇的神秘女子,可知道她的姓名,又或者能否回忆起她的容貌?”

    “你是说她!”

    不被提醒还真是忘记了那日救过的神秘女子,现在回忆起来,那女子身材窈窕、秋波传神,就算按后世的标准也该是个大美女。怎么美女都会惹麻烦麽?惹了景监一个还不够,怎么还惹到了公输家?

    “那女子关系到公输家一件最为重要的物品,我家也是多方追查,才知白公大夫曾救过这个女子,不敢有所奢求,只希望公大夫能够画出这女子的面容,如此便是公输家欠了公大夫一个大大的人情,以后但有所遣,家中子弟无不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