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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派去的太医回禀,封垏的腿伤不及白骨,用上生肌的药不虚时日,便可痊愈。可是自打他病起至今,已有数日,那处伤口好了坏坏了好,一直不见利落。

    再加上封垏那人惯会演戏,只要一伤就闹得满天下就他一个人委屈似的。叫人瞧着打了一场胜战跟要了半条命一般,存在感甚强。此时站在人群中,晃来晃去跟只提线的傀儡一般,看得祯明帝眼睛直发酸。

    祯明帝实在看不下去,开口问:“封垏,你在那晃悠什么呢?”

    封垏嘶了一声,呲牙咧嘴道:“回禀官家,臣这腿疼,站不稳。讨您一个赏,臣能盘腿歇会儿吗?”

    文官听了,甚是不满意。暗地里窃窃私语说他这请求不合规矩,往常与封垏不对付的言官站出来,承秉他的目中无人,被武官一句“封都使可是为国负伤”而哑口终止。

    祯明帝懒得理,摆手道:“退朝,封垏你随朕来。”

    垂拱殿,祯明帝呷了一口茶,令跪着的封垏起身:“你这伤怎么还不见好?太医说伤口未见淬毒,仗着你身强力壮,将养几日便痊愈,怎么还流着血?”

    封垏起身,脸上牵扯出疼不可耐的表情,指着被浸染鲜血的腿伤,回禀道:“这伤口不听臣的,臣想让它好,可它就是不愿意。”

    “你脑子也坏了?”祯明帝睇了他一眼,“胡言乱语什么。”

    封垏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民亦归于王。臣这破烂身子是官家的,它只听官家的,臣也奈何不了。”

    祯明帝反问:“那你那脑子就不听朕的了?”

    “自然也是要听的。”封垏将手中的兵符呈上,“官家命臣抗击辽军,臣领命授之。如今契丹贼求缓,臣再手握兵权,却是极不合适。何况我这伤久不愈,还要日日巡营,才一直拖着病体面圣。不如官家将兵权收了去,我回去继续种田,等什么时候官家需要臣,臣再回来给您卖命。”

    此前朝代三番两次更迭,君弱臣强,皇位易受威胁。不管谁为帝,都是夜夜不能安眠的。唯有削权、制钱谷、收精兵,皇帝才能稳坐皇位,天下才能大安。

    虽然祯明帝未曾表态,但明里暗里对封垏的试探,已是起了不小疑心。再加上有人吹着枕边风,那一点小火苗亦能燎原。

    封垏此举,示弱卖好,一则向祯明帝表态并无不臣之心,二则明示自己不过是皇帝的兵卒,祯明帝听了自然宽心。

    祯明帝自然乐享其成,可正因为封垏主动交权,若直接点头,倒显得帝王之心狭隘了。

    祯明帝缓缓说道:“当初你随朕一起征伐天下,朕便将你视为左膀右臂,是臣亦是友。你鞍前马后为朕效力,这一半江山都是你为朕赢来的。朕御极以来亦是瞧着你忠心赤胆,朕的一兵一卒交给你,亦是放心的。”

    封垏拱手道:“官家治下有方,臣愚钝,不及朝中诸多良臣。”

    “你愚钝?猴精一个。”祯明帝话音一转,“如今边患已解,各州郡安居乐业,朕打算将各军分派至藩镇,休养生息以待来日。朕离不开你,统领三衙之职出缺,你去给朕管辖禁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