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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阳城外,有一间佛寺,虽然建在山上,但其实离着不远,若从北城门出发,再走上约莫两里地就可以直达山脚,再要上山,也最多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哪怕腿脚不好的老人都不会觉得太难熬,而且这一路过去皆是平坦宽阔的官道,加之幽州这些年治安极好,所以平日里来往此处的香客可不少。

    远处的天际不过蒙蒙亮,头顶的夜色还未尽褪,明月渐隐,星光熹微,四周还有一抹黑色,在这冬日里的清晨里,更觉寒冷,不过寺庙所在的山脚下,却已经有人在了。

    正是在范阳城衙门里当差的中年汉子老辛一家,而在老辛与妻子的中间,正站着一个身穿喜庆的大红色厚棉袄,梳着讨喜的桃心头,长得极可爱的小男孩,正被二人分别执其一手,牵在手中,孩子的鼻子被冻得有些微微发红,不停张口哈气,去看那眼前云雾。

    这一家人旁边,就隔着不过两三步的距离,还有三人,一个庄稼汉似的中年男子,生得小鼻子小眼,憨厚老实,望着那小男孩儿,面带憨实的笑意,而在他身边,则站着个高大壮实的长脸汉子,跟泥胎木像似的,一直板着脸,一言不发,最后则是个瘦猴儿似的男人,脸上没个正经,正开口逗着那唇红齿白的小男孩。

    “嘻嘻,小轻尘,让叔叔先带你上去怎么样?就让他们在这里傻等好了,咱们先上去吃个斋饭,那帮和尚别的不说,这斋饭做的属实是一绝,尤其那自家腌的小咸菜,又脆又香,可好吃了,怎么样,山上还有炉子,生了火,又暖和,这下面多冷。”

    小男孩闻言,眼睛眨巴了两下,明显是有些心动,不过依旧躲在自家父母中间,只是朝着汉子不住摇头,那瘦猴儿还不死心,继续劝说道:“哎呀,小轻尘,叔叔这藏了很多好吃的,本想偷偷给你的,你咋就不懂哩,再说了,你难道不想替你爹娘烧头柱香么,这头柱香的讲究可多,而且听说最是灵验哩。”

    小男孩见那瘦猴儿竟然伸手来拉自己,赶紧一把抱住了旁边的母亲,躲在了她身后,一旁那庄稼汉模样的憨实汉子见了,忍不住道:“好了,猴子,就别再逗小轻尘了,你看你,都把人家孩子给吓着了。”

    那瘦猴儿见小男孩儿躲着不肯见自己,无奈地挠了挠头,退到了一边,可依旧忍不住小声嘟哝道:“他,他这是年纪小,等他将来长大了,我再带他去喝上几次花酒,他可就跟我最亲了。”

    老辛闻言,将脸一板,呵斥道:“猴子!你怎么能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个!”

    这些人其实都是他在衙门里当差的同僚,同时也是至交好友,平日里来往极多,今日约好了一起去往山上的庙里烧香,是为了祈祷来年能有个好兆头,少出些事,大家都能平平安安。

    瘦猴儿自然也知道自己失言,赶紧岔开了话题,摆手道:“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哎,对了,老辛,今天是等谁,是我这侄儿的小媳妇儿么?”

    见他连半句话都正经不了,最后一准落到其他地方去,其他人也是暗自摇头,不过只是无奈居多,却无太多排斥,毕竟瘦猴儿看着不怎么样,却是一个可以交托性命的朋友,不然老辛也不可能叫上他一起。

    老辛立马回答道:“不是,是在等一个从长安来的老朋友。”

    那瘦猴儿一听,顿时惊讶道:“长安?你还有长安的朋友?几时认识的?是男是女?”

    老辛面露怀念之色,解释道:“是年轻时候的朋友了,只是后来他去了长安,我来了幽州,已经有很多年没见了,他也跟咱们一样,是在衙门里做事的,这次也是公务才来的幽州,知道我在这,就托人送了书信,约在这里见面。”

    话音刚落,还不待那瘦猴儿继续追问“是男是女”一事,就见从远处的大路上,正有一人朝这边走来,一身显眼的黑白武服上,到处都是结成块的污渍,瞧着邋里邋遢的,比街边乞丐好不了太多,眼皮子耷拉着,完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下巴上唏嘘的胡渣显然也未曾用心打理过。

    瘦猴儿见状,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什么啊,原来就是个懒汉子,我还当是老辛的旧相好呢。”

    待得此人走近之后,老辛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热情地为双方介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