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从凤椅上起身,一步一步踱到沈若跟前,继续道,“机关算计,得偿所愿,何罪之有?在邢科三年,弹劾文官三十五人,武将二十一人。我大周言官若皆向你一样兢兢业业,我大周何患不治?哀家今日不是问你的罪,起来吧。”

    听着确实不像治罪,倒有几分夸赞。

    “谢太后。”沈若不敢怠慢,一番较量下来,额上已现薄汗。

    太后退位20年,对朝中之事仍然了如指掌,怪不得隆康帝一直防着她。

    这样的人满腔治国之道,经纬之才,只可惜是个女人。

    “女子读书本就不多,为官的更是凤毛麟角,哀家只想知道,你为何要当言官?”

    沈若心神一禀,不知道自己是否露出破绽,引起太后怀疑。

    沈若抬头,又行了个礼,道,“微臣是孤女,想必太后早已知晓。师傅沈鸿运捡我回山时,尚在襁褓之中。许是离开亲人不习惯,我整日整夜啼哭,师傅无法抱着我去对面山头,对面山上有座书院,听见朗朗读书声,我便不再啼哭,后来师傅送我求学。书院院长是位老御史,得罪皇帝被贬回故里,受他老人家耳濡目染,臣从小就痛恨贪官污吏、作奸犯科之徒,成为大周御史是我此生执念。”

    “好志向!”张太后忍不住替她拊掌。

    “你说得可是章文星,这老匹夫居然跑到深山老林当教书先生了。他身为巡按御史,绰号章铁面,执拗起来连皇帝都敢怼,隆康五年,因为连番上奏请立太子,皇帝震怒,被贬回原籍。”

    “正是。”

    “奇怪,奇怪!”“太后摇头感叹,“章文星那个老顽固,竟会教出你这样的学生?”

    沈若默默,不知太后所指的这样到底是哪样。只心中稍安,知她这番说辞应该蒙混过关了。

    “哀家以为你执意去刑科,心中必有天大的冤屈。既如此,哀家也放心了。哀家甚是思念一位故人,你笔锋犀利,言之凿凿,有三分像她。”

    沈若眉头一跳,索性一直低头无人注意,她又很快掩饰过去,“臣愿闻其详!”

    “她性情刚烈,离京20载,下落不明。哀家不知有生之年,还能否再见她一面?”张太后长叹一声,李嬷嬷扶着她重新坐回凤椅,太后脸上露出苍凉疲惫之态,这时看着才像饱经风霜的老人。

    “心之所念,必有回响,太后定能得偿所愿!”沈若已知太后所说的故人是谁,更加谨小慎微,不敢显露分毫。

    闻言,张太后大笑,“你倒是会安慰人。”

    两人相谈甚欢,临行前沈若得了太后厚赏。

    瞧着沈若远去,李嬷嬷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老奴白担心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