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十二州,其下未曾设郡,时至如今遭胥孟府挥军西伐之下,仅是留有北地与正帐王庭所在三州大半,除至东处化外之地尚有一州与八族身在的一州之地未归胥孟府,剩余七州尽归胥孟府治下,八族当中除穆氏外其余七族也已依附胥孟府处,举八州钱粮人马讨伐正帐王庭仅三州之地,在天下之中已算不得是甚稀罕事。

    即使是寻常百姓都知晓一二,然大多是拿来就酒伴茶,随笑骂激昂吞到肚里,无人瞧好大元正帐王庭前路,大势已去,苟延残喘罢了。

    千军一动,日费千金,八州连天势大,钱粮充沛,岂能是区区三州所能抗衡,故而若说对此事稍有上心,大多人都不过是静候大元部改朝换代,权添谈资。

    正帐王庭坐落姑州当中,战事至今即使部卒死战,而依顺胥孟府各部族即使将大半铁骑军卒分往别地争抢地盘钱粮,可军卒数目相比之下,依然捉襟见肘。

    更因胥孟府换帅过后,新帅晓得各部族私心,故而随性遂正帐王庭的念头,稳住阵脚过后就罕有整军出战军令,而是向北地流州大兴兵戈,竟特地从各部骁锐当中挑出人手,专截钱粮袭杀小部援军,意在困死正帐王庭所在的姑州,已是粮草人手亏空至极的姑州,经连年战事之后荒凉气尽显,既无粮草大部囤积,也无可上阵征战的人手,相较于大元其余数州,倒真如若是位花甲老者,羸弱不堪。

    甚至从姑州大小城中都传出这么句话来,愈传愈广,身在大元东境未尝苦于战事的孩童读来,都是相当上口。

    红泥火炉焙新酒,奈何无馐共友欢,抬头不见姑州地,梁上诸君思窃难。

    偷无可偷,十室九无粮,顺理成章就仅能依北地流州运送钱粮人手,经正帐王庭少年赫罕变招后,胥孟府新帅亦是递出这么招堪称无理的招数来,凭军阵压住正帐王庭,调转矛锋遥指流州。

    流州当中人手虽说比起姑州与临近的白楼州更为充裕,拥护正帐王庭的数部多半迁往流州,小部去往最西的白楼州,奈何对上已然征战多年的胥孟府铁骑,新募而来的军卒往往不精骑射,更不属能征善战者,往日仅可担起押粮运兵,当真同胥孟府所统铁骑厮杀,死伤之人数倍于敌,很快就退去流州边城,高筑城墙苦守。

    奈何唇齿相依,遭断去粮道兵道的姑州,近乎已成笼中困兽,还要归功于当初书生黄覆巢急兵奔袭巍南部,近乎使得大元西境尽在掌指间,故而只需锁死流州与白楼州两地,正帐王庭不攻自破,已在情理中,温水烹杀,只需稳稳拖延时日即可。

    勒州与姑州之间隔着一道大元境内水势最急的大江,纵跨数州,从北地群山起始,绵延而下,汇入东海亘古长存,而大元冬日实在过于冰寒,使得这条千万里大江上下皆受冰封,即使坚冰牢固,照旧难有大军通行,更在姑州外设有大片鹿角,即使守军数少,亦是难以越过。

    「幼时就曾听闻大元境内有这么条莽驰江,没成想这等势大的江水,都经不起大元冰寒彻骨风,吹实冻硬,反倒更难过江。」

    今日天景尚好,日头难得显踪,勒州边城好茶楼里,几人对坐不饮茶汤,仍是饮酒,不过四人当中饮酒者却愈少,云仲婉拒,本来还有些酒瘾的刘澹经贺知洲灌过六七回,醒时不知身在何处,连昨日做过甚都不晓得。

    分明是修行之人体魄奇坚,连番狂饮之后竟是破天荒染得风寒,于是再不敢同此人拼酒,悻悻坐到一旁饮茶,斜眉歪眼看向王寻尺连同贺知洲两位推杯换盏,很是心烦。

    依刘澹素来眼力看来,王寻尺本事高深,当日共计只递出四柄飞刀,虽难免有轻敌之嫌,但境界着实不比己身低上多少,可惜此人言行举止甚是放浪轻慢,本不该对大元诸地甚是了解。

    可同王寻尺攀谈以来,才知晓此人

    对大元境内相当了解,眼下搁置杯盏接过贺知洲话语,「旁的且先不说,这莽驰江得名就是因江水势来汹汹,犹似莽夫怒汉策马疾驰,才得有此名,凡人遇此江水需先勒马,因此所谓勒州,也叫勒马州,此江水势浩大故而解冰封时日也最先,再过一月大抵就能通行船只,可惜现如今同姑州相接的长桥,尽落在胥孟府之手,零星几人兴许能放行,可人要是多,想都甭想。」

    几人虽是同行,可大多是闲谈,贺知洲与王寻尺都未曾透露过底细,于是从此话中听出些不同滋味的刘澹蹙眉,看向也已酒酣耳热的王寻尺。

    「此话出口,尤为不智。」

    云仲独自起身走到茶楼窗棂,只聚精会神侧耳听楼下动静,未吐半字,而是贺知洲举杯对刘澹笑笑,「云少侠与我二人是同路人,早已说清,刘兄尚蒙在鼓里,着实不忍心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