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庭院化的酒楼在京中深受文人雅士乃至贵族喜爱,入眼青竹兰戺,吊窗棕榈;五步一室,十步一阁;春鸟和鸣,琼池疏影;让人宾至如归,流连忘返。芳林中多置竹亭,取名也是极尽风雅,什么“雪风”“丛玉”“清霄”……

    从云层翻涌来的风漫无止境闯过一处名“晚翠”的竹亭,四垂帘幕,排设杈子与栀灯,错落有致,远处的丝竹管弦韵而不扰,亭中贵客,想必心旷神怡。

    桌上柚木托架置有一件金樽与一块璧玉,皆是蔺世子新收的奇珍,他面溢满足与亢奋,问:“二者,孰胜一筹?”

    名冠满京的公子翊此时正端坐对面,眉宇缱绻,眸藏列星,不言一语,却与风光平分秋色,闻言长睫一动,声如凤曲:“私以为琬琰。远而望之焕若也,近而视之瑟若也,一则理胜,一则孚胜。”

    蔺啸歌欣喜地赞同:“知我者,公子翊也。”

    沈翊恭谨地颔首,只瞧那清冷而孤高的形貌,不觉他擅以笑待人,但他的确笑貌温然,态度亲近可人:“适闻世子定下婚约,再过两年行冠礼,如今也实然到了成家的年纪,只是日后,品茗赋诗,纵谈风月,少了一知心人,翊尤感寂寥。”

    蔺啸歌仍专注地赏玩宝物:“能从你口中听到这些凡庸事,教人殊堪诧异啊。”

    沈翊笑:“寄生尘寰,未能免俗。”

    蔺啸歌从痴迷中抽出了片刻,呷了口茶:“不瞒你,这门婚其实是我主动干求。”

    亭外竹韵不绝,虫鸣合奏,沈翊垂着眸,面上无波无浪,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这么说,世子得其所哉?”

    “那是自然!当初我为何没想到用此招治她!白白受了恁多气!这回落入我手中,她必翻身不得!”念念有词在把玩美玉的蔺啸歌倏然看向他,诡诈地笑了,“届时,再邀你来共赏一件举世无双的宝贝。”

    沈翊笑貌依旧,长眸蕴着异光,举杯作揖:“那便恭祝世子——如愿以偿。”

    鸦禹仆仆来时,竹亭中只有沈翊一人,坐得不似先前那般端直,手中多了把折扇,素净的扇面上只有行楷“无念履方”四字,在他手中悠哉悠哉地扇着。

    桌上茶盏两只,沈翊伸手请道:“喝茶。”

    鸦禹一饮而尽其中一只:“这是酒。”

    沈翊:“是茶,里面放了茶叶。”

    鸦禹:“……”

    这恐怕是他新研究出来的冷笑话,但鸦禹不能理解,且花了一个眨眼的功夫想起他脑子有坑,故不再继续无语,汇报道:“卓姑娘未将事情办妥。”听说还被污蔑得了痔疮。

    “我仿佛差人去透露过,蔺啸歌是盗贼的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