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待爹下次赶考去斛城时,一定给你带茉莉花种回来,再也不会食言,你别生爹的气——”

    科举鬼置若罔闻,仍沉浸在自言自语当中。

    汤浅浅兀地想起了什么,解下挂在腰间的香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摸出一朵风干的白花,捏在指尖:“你瞧这是不是白茉莉?”

    “都风干成这样了,御花园里那位花匠估摸都看不出来。”李珵应付两句,不再同科举鬼废话,二话不说掏出那柄熟悉的银刀。

    “装疯卖傻是吧?既已成鬼,也该叫你尝尝李家至阳血脉的滋味……”

    “啊!夫人!你不是一直想盘下城南旧口巷那家胭脂店吗,待为夫飞黄腾达之日,莫说区区一家水粉铺子,整条巷子的店面都是我们的!”

    “哼。”李珵冷笑一声,将银刀在指尖转了一圈,收回了袖袋里,站正活动了下身子,转身朝南走去。

    汤浅浅把干花收好装回香囊里,跟上他,回头瞧一眼身后仍在抱头怪叫的科举鬼,心下疑惑:“去哪儿?”

    “他不是说了么?城南旧口巷。”

    汤浅浅听言,无语凝噎,沉默良久:“我倒是头一次知道至阳血脉还有这等医学效用,《百鬼夜行》上未曾记载。”

    李珵顺着她的话头笑道:“可不是么,李家血脉总能重现医学奇迹。”

    城南旧口巷偏离中心,靠近覃州城边缘的贫民窟,算是供给家境在中等水平之下游走,多是祖上有奴籍家庭的商业街。

    花灯会上的东西精巧便宜,且又是覃州传统,今夜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家必定都要去凑一凑热闹的。

    旧口巷空无一人,幽深地望不到头。

    李珵从怀里摸出罗盘,平摊在手心,缓缓挪到了身前正对巷口的位置。

    指针的磁铁针尖似被什么给吸附住了一般,缓缓偏向西南方——正对着一间用泥巴糊墙的低矮茅草屋。

    “走吧。”李珵收起罗盘,神色凝重:“大势鬼常常成群出现,性子阴晴不定,力气又同此前遇见的伥鬼一般大,实属危险种族,烦请殿下务必躲在臣身后,切勿……殿下?!”

    不等他说完,汤浅浅拖着一卷白纱拖尾,优雅且端庄地从他身边路过,面无表情地推开了茅屋的木门。

    李珵如临大敌:“殿下危——!”

    汤浅浅让开身退至一侧,借着棚顶透进的一点月光,李珵只瞧见黑暗深处有两坨蠕动的土棕色肉块,余下的那个“险”字便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