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驹和李长生坐在一起,隔着单向玻璃观看内间的场景,监控和录音一起关了,他们不知道喻樰和赵成虎聊了什么,就见易时一声不吭地过去,拽起赵成虎的头发,拿着圆珠笔随时要扎下去。

    丁驹心脏砰砰跳,李长生原本翘着腿,也把凳子拖到前面:“你猜猜,这小子打算干嘛?”

    “呃……他肯定不会真的扎了赵成虎的眼睛。”丁驹回答。

    “那必须的,而且赵成虎也不怕死,上刑对他起不了作用。”

    丁驹带着请教的态度:“那您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吓唬赵成虎?”

    “你不是已经猜着了吗?”李长生食指屈起,敲了敲桌面,“就是吓唬他。”

    喻樰翘着腿,慢悠悠翻着资料:“12岁辍学,15岁因抢劫进的少管所,18岁成年了,嘿,故意伤人被判五年。狱中表现良好,22岁释放,24岁又因强/奸罪进去了,30岁再回归社会。你这履历够精彩啊,监狱是你家呀?动不动常回来看看?”

    赵成虎那句“操”刚做个嘴型,易时拿着圆珠笔的那只手立刻往下滑了一公分,表情依旧不变,黑色眼眸里没有警告没有威胁,只有漠视,似乎扎穿赵成虎的眼睛只是他接到的一项日常任务而已。

    赵成虎狠狠瞪他一眼,到了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咽下去。

    喻樰又翻过一页,语气轻松闲适,若只是听见他的声音,脑中出现的场景应该是夏日绿油油的树荫下,他睡在躺椅上摇着扇子和老朋友唠嗑。

    “离异家庭,母亲改嫁,父亲再婚,把你踢皮球似的来回推,谁也不想管,靠你奶奶把你拉扯大。难怪呢,环境造就人,你儿子就没这烦恼,反正没领证,他妈妈嫁谁不是嫁。”

    听这个臭警察提起自己儿子,赵成虎又想喷一顿,刚一张嘴,易时的手直接滑下来五公分,圆珠笔透点蓝色笔油的尖端近在眼前。

    他的手极稳,像是常年拿手术刀的医生,胳膊悬在半空中数分钟也没有移动分毫。也像是一架精密的仪器,百分百遵从指令,那双眼睛是扫描仪,检测到赵成虎的嘴部动作,立即进入攻击状态。

    再配上那张惊艳到极致的脸,盯着看久了,莫名生出一种妖异感。赵成虎的胳膊渐渐冒出鸡皮疙瘩,感觉易时不像个人,从他的身体、他的双眼、他的表情体会不到任何温暖和情感,这张脸更像是水墨画上去的,揭下这张面皮,后面是密密麻麻的芯片和电线。

    他做什么也不会恐惧。

    李长生从饮水机里倒杯热水,又坐回来,丁驹还是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喻队一直在说话,赵成虎到现在都没张嘴?他不是嘴跟机关枪似的,挺能骂的吗?”

    之前的一个小时里,赵成虎可是气势汹汹,把两位预审员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一遍了。

    “是说不了话吧?”李长生昂昂下巴,“易时那儿圆珠笔等着呢,他怕开口眼珠子就没了。”

    “怕?”丁驹更加茫然,“不是你说上刑对他没用吗?”

    “对,真的上刑了,赵成虎这种血性汉子能扛得下来,大不了就是一死,还拖累一个警察,他算是赚了。”李长生忽然换了话题,“哎,你有没有看过一个日本伪纪录片形式的恐怖片,叫《死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