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虽不大,牛毛似的纷纷扬扬,夜里看得愈发不清晰,经风吹到脸上,宛如沾了水的纱,带着春夜的薄寒,砭人肌骨。

    木舟顶上没有篷,衣裳过了雨水黏在身上,湿冷难耐,跟受刑一样。沈黛抱着知老爷瑟瑟蜷缩,衫子底下的两条细胳膊一阵一阵起着毛栗。

    她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前些时日又因落水而攒下了病灶,这会子数症并发,人便有些支撑不住。红润从面颊唇瓣褪去,显出伶仃的苍白,衬得一双杏眼黝黑清润,含着水光,我见犹怜。

    想回去吧,一时半会儿还真回不去。可若是一直这么淋下去,只怕小病还没好全,大病就要先找上门。

    沈黛抿了抿唇,纤白的手打上船舷,无助地仰头四望,想看看这湖上还有没有旁人能求助,却又被风雨浇得抖了一抖。看来这场病,是注定躲不过去了。

    头顶忽然盖下一件外衫,伴着清浅的冷香。

    沈黛一讶,掀起半片衣角看去,戚展白正忙着点篙折返,速度加快不少。竹篙枯老暗沉,尤衬他手指修长,莹白如玉。许是因焦急,此刻手背上还迸几道青筋。

    觉察到沈黛的目光,他侧眸看来,“你先拿那衣衫将就着挡会儿雨,我尽快赶回去。”

    沉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细不可辨的轻颤。

    见沈黛还呆呆望着自己,他眼神乱了片刻,朝知老爷抬抬下巴,抿直唇线冷哼,“猫怪可怜的,别让它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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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可怜?那方才埋怨人家突然跑出来搅了好事的,是谁来着?

    沈黛忍笑,长长地“哦”了声,乖乖放下衣角垂了脑袋,两手捏着衣衫包住双颊,嘴角一点一点翘起。冷香盈鼻,寒冷的身子竟莫名暖和不少。

    视线还是忍不住,自作主张顺着衣缝溜出去。

    绵绵细雨中,戚展白鬓角眉梢湿润,雨珠顺着他流畅坚毅的下颌线,滑过白皙的脖颈,没入半潮半皱的衣裳。人却站得笔直,岿然不动似一座巍峨的小山,在无边暗夜中为她遮风挡雨。

    比起前世,如今的他还未被西境的风沙打磨,眉眼线条不及那时候深刻,说话的模样,还带着少年的青涩。

    可无论世道如何变幻,唯一不曾改变的,还是那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