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龛上前,机械地禀报:“禀石帅!王龛及麾下一百五十八人奉令前来,无人缺员。”

    石青颌首,问道:“王将军北上以后,可有什么想法?”

    王龛有些漫不经心。“王龛没有其他念想,兄弟们有个安身之处就行;得蒙石帅不弃,收为麾下,王龛及众兄弟感激不尽;若是有令,定不敢辞。”

    “嘿嘿。这就是代陂之战的勇士?不过如此。”石青冷笑了两声。

    王龛双眼一闪,露出几分峥嵘,旋即眼皮一搭,又复黯淡,沉默着也不辩解。

    “怎么?不服气?可怜你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石青讥嘲道:“看看你们,一个个像什么?孬种!软蛋!被主子抛弃了,很委屈是吗?天生的奴才样,没有主子活不下去的东西!”

    石青话语如刀,一字字一句句,毫不留情。不仅一帮降将受不了,其他将士也诧异不已。所谓士可杀不可辱,石帅什么时候这么刻薄了。

    “你!”王龛瞪着赤红的双目,浑身颤抖,双拳紧握,青筋一蹦一蹦。

    “我怎么?哼!你能做的,我反倒说不得?”

    石青嗤笑一声,声音一抬,忽然咆哮起来:“你们这些狗屁勇士,给我睁开眼睛看看。看看周围,看看普通的新义军士卒,看看民部办事人员,好好看看他们。他们不比你们可怜?他们没有家,生下来就被抛弃,一生都在流离颠簸。。。他们的苦向谁抱怨!他们的委屈有谁知道!可他们怂了吗?他们绝望吗?你们看看,他们如今在做什么。。。他们在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助同胞,他们在用自己的手重建家园,他们只有破刀烂枪,仍然拼死挣扎。。。他们很普通,如草芥一般,可他们从不放弃!看看他们,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勇士羞不羞愧。”

    王龛的头垂了下来,一百多降兵的头垂了下来。

    他们自诩为勇士,失败,非战之罪。北逃,缘于失望;他们拥有勇士的骄傲,看不起盗匪一般的新义军,看不起草芥一般的难民。高处不胜寒,他们高高在上地痛苦着,并沾沾自得,沉醉其中,与卑微的普通人格格不入。

    石青的话却像大铁锤将他们的骄傲砸得粉碎。

    孙霸、韩彭、司扬、丁析。。。一个个脸色涨红。原来自己应该骄傲,有资格骄傲!虽然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虽然也是糊里糊涂地混日子,但石帅说得好啊,我们没有怂过,没有抱屈,没有犯软,不靠主子,只靠自己。凭这点,就是他奶奶的真汉子。

    石青没有就此放过王龛,咆哮声一浪比一浪高。“少了个破夜壶,就憋屈成这样?算什么男人。是男人,当如新义军!不靠别人只靠自己,也要安抚黎民百姓;不靠别人只靠自己,也要驱除胡虏,恢复中原!”

    趁训斥王龛之机,石青终于在全军面前亮出新义军的志向。口中喊出‘驱除胡虏、恢复中原’,他的眼睛盯的是新义军大小将领,他要弄清楚手下将领各自的反应。结果令他几乎绝望。手下将领兴奋激昂倒是有的,喊出的口号却是:

    “新义军是男人!”

    “破夜壶甩了去俅,新义军是个好夜壶。”

    “他奶奶的。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