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见离日上人果然将自己当做了后天巅峰的境界,暗中多少也有些自得,自己的这番隐藏实力之法几乎天衣无缝。除非是探查之人灵觉极为强大,不然绝不会发觉有何异常。不过听见离日上人说要再在此坐镇,好像这洛阳城里隐藏着什么危机一般。

    随风也嗅出城中气氛有些不对,不过此刻却不是细问的时候。

    只是一时间,离日上人和风无一都止住了话语,哑口不言,场中一时安静了下来。随风矗在那里,多少也有些尴尬。正当他们的谈话暂时陷入僵局的时候,此间大厅的侧门口一声脚步声响走出了一位身姿婀娜,婉约窈窕的少女来。

    少女年约二八芳华,一身粉色罗袄,发髻梳了两个环儿,绕于脑后。明眸善睐,如同一汪秋水,朱红色一点红唇,随风一时竟没认出来。

    “离日叔叔,这位又是哪位客人啊?”听这声音,甘甜娇脆也与三年之前大不相同,随风辨识了许久,才最终确定原来这个少女便是当初他上紫荆山见到了花久龚的千金——花怡了。只是没想到,这三年过去,小姑娘却是出落得愈发动人了。

    离日上人抚须缓缓一笑,“怎么,你竟认不出来了?三年之前,你们还有过一面之缘。”

    “三年之前?”花怡歪着脑袋,似在回忆着什么,也只是稍稍一沉思,撅嘴道:“这都过了三年了,也只是一面之缘。我是真记不清楚了,倒是离日叔叔,为何这几日总有人来这朝花楼做客呢?”

    离日上人抿嘴不语,随风立时会意,对着花怡施了一礼,道:“在下随风,三年之前曾在紫荆山顶见过花怡姑娘。”

    花怡一听此言,先是一愣,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随风一番,讶道:“竟然是你,我却是真认不出来了。”说着,下意识地向着风无一身边迈了一步,这一举动虽然微小,落在随风眼里却很是有趣。还记得当初在紫荆山风无一的房内,云水渐还拿花怡调侃过风无一,结果他实在是木讷,一下就道出了自己的心思。从这一微小举动来看,看来这短短三年过去,他当初的念想就快要成真了。

    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随风也没再纠结于自己身份一事,反而却注意到了另一个细微之处,当即便问道:“离日前辈,晚辈斗胆问一句,在下听花怡姑娘话里的意思,似乎最近有很多人前来朝花楼拜访?不知与英雄大会有什么关系么?”

    离日上人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随风会如此一问,也不隐晦,直接答道:“倒也不是什么值得封锁的消息,当年我路遇绥州(今陕西绥德)之时曾与当地刺史有过些许交情。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不想其子已然做了左卫大将军。此次他刚好因公务之故途径洛阳,恰好听闻我驻足于此,特来与我相商领兵事宜。”

    领兵事宜?这四个字可以说是非同小可,如今天下太平除了边境少有离乱外,哪里不是一片安稳?那既然谈到领兵,便绝不会是小事了。

    随风已然有了猜测,不过他却没莽撞地问出来,而是继续沉思不语。

    离日上人见随风不语,心里也是起了一分为难之意,此事涉及实在是大了些。若是让这些小辈知晓,他们武功还未大成,知道得太多只会引火烧身。可若是不说,此事便只有自己一人知晓,自己已是如此老迈,还能操劳多久?

    稍稍一阵犹豫,默叹一声:也罢,一代新人换旧人,也是年轻人们登场的时候了。这才清了清嗓子,满是郑重地道:“不知你们对于当今天下形势有何看法?若是我以如此问题随意去问市井之人,定然是十个有九个会说,当今圣上无比圣明。四海升平,国力昌隆,既无内忧更无外患,一时之间万国来朝,即便是汉武之时与如今相比也要逊色许多。可是其中究竟却未必如此。”

    这一席话随风早已知晓,只是听离日上人如此老者讲来,更添了几分迟暮之悲意,随风听了也动容了几分。

    另一边花怡和风无一也都低下了头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些什么。随风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对他即将要说的,已经多少有了些了解。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将他在刘家听王昌明说的那番话讲出来,不然这个迟暮老人晚年里承受地实在是太多了。

    离日上人见他们都不答话,便又接着道:“我等乡野之人不知庙堂内的变动,这些我还是听世侄所说。如今统兵与陇右之人作战的,乃是个名为安禄山的胡人。其率兵作战,将敌尽数俘虏,便回京领赏。领赏归来,分发财物与俘虏。下次再如此行事,短短几年下来,他便用此法,不知要去了圣上多少赏银。更是封了他河东节度使之职,在河东之旁的范阳也近乎落于其手。老夫粗略算算,其手下之兵,怕是最少也有近十余万之众。自古圣人都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他还是个从小茹毛饮血之徒?老夫虽是方外之人,乍闻此消息也是震恐不已。”

    他这么一说,花怡和风无一倒还好,随风却是确确实实吃了个大惊。他虽之前听王昌明提起过安禄山,并未特意留心此人。只觉得他一个守边关之将,即便有反心也未必能翻起大浪来。可谁曾想,便是这个他最没有注意的地方,却有着如此深的陷阱。

    随风眉头一皱,还想再问些关于英雄大会的事。就听离日上人有些疲乏地摆了摆手,“今日跟你们说了太多了,特别是你,随少侠,你远道而来,还是先下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