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主任不仅断绝了和包大成的来往,也断绝了与黄小菊的来往,他和孔局长很快就达成了交易。

    方主任不是一个绝情的人,相反,他是一个性情中人,对爱情生活有着执着的追求和向往。然而,现实实在太残酷了,他犯的错误是监守自盗,这种错误,其实就是犯罪。如果他坚守爱情,就要为他的行为负责,身为疾控中心一把手,身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上医,他要为此付出的代价,远远超过坚守爱情所能带来的幸福。道理很简单,就算他对黄小菊的爱情感天动地,一旦成为一名罪犯,爱情就是浮云。

    这段时间,黄小菊一直躺在人民医院的病床上。她病了,病得不轻。

    黄小菊发病的导火索是牛丽丽、陈思思、柳青青的一顿谩骂,而她的病根,却是包大成。

    黄小菊从小到大,受的教育就是相信组织,组织上说的一切都是金科玉律,是不容置疑的真理。

    然而,包大成按照黄小菊的指点,向组织上主动坦白后,得到的结果,却与“坦白从宽”大相径庭。

    包大成遭到了组织上的严肃处理,他被纪检部门抓了起来,关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纪检部门给的名目是“协助调查”。

    “协助调查”其实就是拘押。但是,官方经过深思熟虑,还是使用了“协助调查”这个词。这是因为,包大成泄露疫情之事,其实说白了,根本就不是犯罪,也不是违纪。疫情公开透明,这是中央的精神,包大成泄露疫情,其实是与中央精神一致的,只是,他与上江城官方的精神不一致。所以,上江城官方不能用刑事手段来处理包大成,只好让纪检部门出面。可纪检部门出面也有问题,纪检针对的是党员干部,包大成既不是党员也不是干部,是一介布衣,所以纪检部门无法对包大成实行“双规”。上面想不出拘押包大成的名目,只好含糊其辞,来了个协助调查。

    有看官会问了,既然疫情泄密不算犯罪,方主任何必那么紧张,甚至牺牲自己的爱情?这位看官有所不知,方主任是国家干部,如果他泄露疫情,纪检部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双规”他,然后,先调查他违纪,然后调查他的经济问题,这年头,任何一个处级干部都经不起查,方主任这个老学究也不例外,一查准能查出问题,到时候再来个移交司法部门,方主任就等着进监狱吧。

    上面对包大成的处理,同样也是这么个思路,包大成在疫情泄密之事上没犯罪也没违纪,没关系,关起来一审,审他个涉黑,然后按黑社会定罪。纪检部门对此信心百倍,他们早就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说包大成是个黑社会。

    包大成的黑社会身份,原本是肖纤纤无中生有编造出来的,为的是吓唬李大南,没想到,现在被纪检部门抓到了把柄。

    总之,包大成身陷囹圄。全是因为他企图坦白从宽,而他的坦白从宽,又是黄小菊唆使的,这让黄小菊肠子都悔青了。

    黄小菊这才意识到,她犯了大错,把包大成送进了虎口。所以,被牛丽丽送进医院后,她就一病不起。

    她的病,一是因为对不起郝玉秀,二是因为,她几十年笃信的教条,突然崩塌了。

    组织上原来并不可靠!不仅不可靠,而且,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出尔反尔,翻云覆雨,极像是黑社会!

    这个发现吓得黄小菊病情进一步加重。

    更要命的是,包大成的妈妈郝玉秀,天天都来到医院。如果郝玉秀每天来到医院里,痛骂她一顿,黄小菊心里还好受些,可郝玉秀每次来,就是给她送泡菜,不仅不骂人,反而一个劲劝她好好养病,葫芦街广大人民群众盼着她早日康复,带领大家致富奔小康。黄小菊一提起包大成,郝玉秀只是微微一笑,一句带过:“吉人自有天相。”

    郝玉秀以德报怨,黄小菊心如刀割,眼泪汪汪,不敢正视郝玉秀。

    每天来看黄小菊的,还有孔局长。

    孔局长与方主任谈好了交易,心情舒畅,对手退出了竞争,孔局长踏上了一条幸福生活的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