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情听见菊三四欲让辛夷扮戏,回身说“别做些穷念想,真以为见过孩子就会生,让人说教坊搭的是野台瓦子,出去是丢谁的人?”讲得后面两个相视一笑,不再招惹,随意聊些别的,问这次坤宁殿都要了哪些戏本。小道情答了后,正好到地方,遂唤一百妇女童子并至一处,分选了三批,拨了三十个给菊三四,说这些唱《义养娘》多些,让他再从中摘出谁演李氏,谁演王谦王义。

    菊三四得令,对那几十人道“这次只需演第一二段,是李氏丈夫才死的时候,年纪不大,故年长者,丰肥者,貌老者不用。更需年幼童子,凡十岁以上者不用。”这一说退去了二十二人,只剩八个任他挑选。

    接着对一遍戏,终择出三人,带去与小道情交差,却没看到影子。在场的说他早就去了右教坊,到底寿昌殿的安排才是大头,这边嘱咐了别人看管。那看管的见菊三四已经没事,便请他帮自己一把。菊三四心说木翠儿已经回东西班,让他再来亦耽误时间,就一口答应,叫辛夷今日早早散了。辛夷欲留下陪他,被嫌添乱,只好离开。

    这下她一人发闲,不知该去哪,因打算去看看干娘贾尚服在做什么。这样走至尚服局门口,见几个生面孔正坐着与贾尚服说话,觉得不便打搅准备离开,却被贾尚服看到,因叫人去带她进来。辛夷只得回头,坐在贾尚服旁边,与这些人一一见过。原来这些是尚功局司彩,带着新晋的典彩,掌彩一同向贾尚服送礼相熟带头的司彩姓冯,典彩姓李,掌彩姓沈。

    冯司彩已有些年纪,呆的久,故对六尚局人事多少知道些,遂对那二人介绍辛夷与贾尚服的母女缘分是太后娘娘亲认的。话一出口,果然另外两个一改态度,好似忽然亲昵了起来,直夸她样貌可人。宫人只要知道这层关系的,对她的态度大都如此,在辛夷的心中多少已经习惯生厌,因偷空儿悄声对贾尚服说“我不喜欢人多,找个借口让我回去吧。”

    贾尚服面上笑着,侧身垂首道“多认人有什么不好,这机会别人还求不来,给我老实坐着。”

    辛夷轻叹一声,只好也堆笑说话。三人中惟独沈掌彩年纪小些,冯司彩对她说“你瞧张女乐这面貌,适合哪些妆发,这里怕只有你与她好交谈了。”

    贾尚服打岔说“莫要叫张女乐,十分生分,她们两个姐妹相称就好。”

    沈掌彩答应,遂说“妹妹尚小,想必对那些玩意儿不熟稔,我得空了过来与妹妹聊聊,妹妹可千万不要嫌弃。”

    辛夷忙说“姐姐肯来,妹妹自当学习。”

    贾尚服知她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并不在意,便提起王愧云来“你不是说遂国夫人眼睛极美,我等没见着,但怕是有涂抹过,你学好了自也能成那个样子。”

    辛夷这才来了兴致,问可是真的。冯司彩虽不知她们说得什么,但也笑说“这能有假?估也可知你这脸盘以后能被给哪个比下去,我是没见过,你们见过没?”说完看向两边。李沈二人皆摇头说没有,冯司彩遂道“我们三个是管这宫中妆奁的,对后宫来说,这才是真真的珍宝,只是你年纪尚小,不大明白罢了。以后与沈掌彩多讨教,只有好处。”

    辛夷听见,心情大好,竟有些等不及起来。贾尚服按住她的念头,改问“你们尚功局之前的刘司彩,到底找到了没。”

    冯司彩一听,皱眉说“找到还有我的事吗?说来也奇,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之前以为后苑闹事是刘司彩鬼魂作祟,现在才知道是罢了,不提。”

    讲到闹鬼,辛夷忽地笑出声,贾尚服瞪她一眼,她便坐直不敢多言。

    那三人没有在意,冯司彩继续说“但这两日还有人猜,天天在咱们六尚局寝房盘旋的怪鸟,也可能是刘司彩的冤魂所化。”

    贾尚服道“好好一个人,都被你们断言死讯了。我可听见,还有人说是洪福院”她到此打住,不往下提。

    冯司彩摆手说“说洪福院的都是上面的流言,上面哪晓得咱们六尚局这些事。”

    贾尚服点头“也是,我们尚服局的何典仗说那是枭鸟,不会平白飞来,是有目的的。”辛夷没见何典仗提起过,这一说也同那三人一并竖耳欲往下听,贾尚服却道“这话不便外传,我没法告诉你们。”众人看她口风紧,只得不再问。

    再聊了一阵,那三人退下,只剩沈掌彩与辛夷多说了几句“我名唤小染,以后来打搅你。”辛夷求之不得,感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