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沉叹息,“既然是近派宗支,罔顾廉耻至如此地步,五叔的脸算是都叫他给丢尽了!爷方才也已经吩咐下去,先革去绵传的侍卫之职。然后在六月十三日,仍派二阿哥、三阿哥、仪亲王、成亲王、庆郡王永璘、定亲王绵恩,会同军机大臣、御前大臣、御前额驸、御前侍卫,向敬事房取出家法,将绵传于圆明园奏事门外,责处四十,并传集近支宗室王公等看视。”

    “打完之后,叫和郡王绵循派府中侍卫二人,看管着绵传,送回盛京去,交给盛京将军富俊,在盛京圈禁六年。待得圈禁六年期满,就留在盛京居住,不准再回到京中,给他玛法丢人!”

    “爷已经严旨命绵循、富俊对绵传严格看管。倘若在押解绵传赴盛京路上,这绵传若还有半点怠惰的,爷便要拿和郡王绵循是问;而圈禁六年之后,若绵传在盛京居住期间还有不法枉为、潜行脱逃等事情发生的话,爷便要问盛京将军富俊的罪!”

    廿廿听出来了,皇上便是说这番话的时候儿,已然是时过境迁,却也还是咬牙切齿的,可见皇上对以绵传为代表的的这一帮子不争气的宗室的恼恨!

    改革宗室,已成为皇上手中即将离弦的箭。

    可是这天下所有的改变,都必定遭遇到不同程度的阻力。譬如绵传这等的宗室,被皇上强令送回盛京去居住,他自己未必记着自己的罪过,他反倒还会怨恨皇上不叫他继续留在繁花锦绣的京师。

    这样的宗室子弟不会只有绵传一人,待得越往后越多的话,他们的利益一旦被触动,他们必定会想法子来解决——于是,他们会渐渐将目光放远,投向将来那位承继大位的君主,只要将来的新君能将他们失去的利益还给他们,他们才有盼头。

    而在几位皇子之中,宗室们都明白,她的绵恺和绵忻必定是与她一心,也就是与皇上一条心的。那宗室们唯一能指望的,自然就是绵宁了。

    这也就是说,皇上越是要改革宗室,就会将那些宗室都赶到了绵宁的周围,成为绵宁来日争夺大位的助力……

    虽然这对绵恺和绵忻来说,是不利的;可是她心下却还是并不后悔——皇上对宗室的改革,势在必行,即便要让她付出这样的代价去,她也要坚定地站在皇上身边儿,陪着皇上将这条艰难的路走下去。

    这不仅是为了天家的颜面,也更是为了大清的江山,为了天下的生计。

    定下了心事,她便含笑望向皇上,握住皇上的手,“皇上做得对。这样丢祖宗颜面的宗室,若继续留在京中,那才是隐患去。送回盛京祖宗故地,叫他们重新学着艰苦创业,才是正途。”

    皇上抬眸望住廿廿的眼睛,“只是这样一来,爷难免与宗室之间的矛盾又要加深……这些年来,他们不敢对爷怎样,可是却数次将怨气都撒在身上。若爷不在京中的时候儿,他们说不定会为难。”

    廿廿轻啐一声儿道,“终究这天下,谁是主子,谁是奴才?我是中宫国母,他们才个个儿都是奴才!主子若怕了奴才,还怎么当这个家?皇上尽管放心就是,当年我年轻,刚登中宫之位,尚且不将他们那些手段放在眼里;如今我已三十岁了,执掌中宫这么多年,我难道还将他们放在眼里不成?”

    “我是皇上的妻子,我若连这点子气度和胆量都没有的话,那我又如何陪皇上一起顶起这江山来?我还不如趁早让出中宫之位去,躲起来不见人就罢了!”

    皇帝不由得微笑,紧紧握住廿廿的手去。

    “……只是爷眼巴前儿的就要赴热河了,爷终是不放心,这便还是爷自己一个人走,叫绵宁和绵恺都留在京里陪着吧。”

    廿廿并不犹豫,只是淡然微笑,“好啊,一切都凭皇上做主就是。”

    皇上离京,率王公大臣赴热河避暑山庄。

    皇上临行前一道旨意,将二阿哥和三阿哥都又给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