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眯了眯眼,放下粥碗,捏了捏廿廿的手,“处理得甚好。要不,她若当场闹起来,想要见人的话,倒不好办。”

    十公主好歹是固伦公主,又是太上皇晚年疼爱的幼女,若闹腾起来,皇帝也不好责罚。

    廿廿轻叹一声,“我也只能晓以利害。她是可以闹,我便提醒她闹过之后会怎样……她若此时为了和珅而闹,那等来日,她究竟还想剩下什么去?”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公爹是重要,可是终究比不上自己的丈夫和小家。倘若此时十公主当真与皇帝和廿廿撕破了脸去,便是皇帝此时在太上皇丧期里可能会容忍她一回,那,来日呢?

    她是想连十额驸丰绅殷德的来日也都给闹没了么?

    “所幸,公主心下并不糊涂。好歹是太上皇的女儿,皇上的妹子,纵然惇妃糊涂,她倒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皇帝点点头,“她能回去安抚和珅一家上下,爷这边儿便也能放心腾出手来。”

    烛光在这正月的寒夜里伶仃摇曳,纵然本身是火,却温不暖这冬夜的风寒。

    廿廿凝眸看着那烛光,轻声道,“皇上,和珅不见了,十公主已经发觉,那前朝后宫里必定不乏比十公主更为敏锐之人。耽搁得若久了,倒引得人心浮动。”

    皇帝缓缓点头。

    廿廿伸手握住皇帝的手,“妾身擅作主张,已经与十公主说下,和珅这几日便会‘回家’……妾身以为,天子杀伐决断,此事宜早不宜迟。”

    皇帝点头,却也皱眉。

    “爷也有一点子迟疑。汗阿玛当年忍鄂尔泰和张廷玉,足足十年;而此时汗阿玛尸骨未寒……”

    廿廿明白,虽说人人心里都有数,先帝的辅政大臣到了新帝这儿,能得善终的没有几人。

    对于权力的渴望,有时候会让一个权柄在握的大臣忘了君臣之分,忘了自己不过是臣子奴才。故此新帝们便也都不约而同选择了这些辅政大臣们来当成自己立威的靶子。

    可是,终究眼前太上皇刚刚崩逝,这么早就处置先帝的宠臣,稍有不慎,就是轩然大波。

    廿廿眸光轻转,“我是钮祜禄氏,又是从小养大牙青,故此我倒是一向都十分留意狼们在狩猎时的反应——它们可以长时间地跟踪追随、几天几夜地埋伏等候,但是只要时机一到,它们绝对会坚决地一扑而上,果断地咬住猎物的咽喉,绝不松口!”

    “因为它们知道,这么久等来的机会该有多珍贵。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倘若攻击的时候稍有犹豫,猎物纵去,便是后患无穷——甚至,若那猎物本身也是了不得的,便有可能发动反噬,到时候再后悔没有坚决地咬断它的喉咙,便晚了。”

    皇帝一震,申述再度握住廿廿的手。

    廿廿抬手指着上天,“爷,汗阿玛在天上看着呢。他若当真不准爷动和珅,那这些年来他就不会坚定地将爷作为储君,二十多年来心意从未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