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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河套,到了傍晚,已经略感有些凉意。在房中感觉还好,如果是在田野里,早晚就要穿上稍厚一些的毛呢服外衣了。

    石门水从黑山流出,穿过九原平坦的草原,汇入黄河。河岸两边生长着茂密的栎树、杨树和桦树混合林,犹如一道绿色的飘带,从阴山蜿蜒而来,将九原草原分割开来。河水清澈,低垂的柳枝不时触及到翻滚的河水,犹如垂钓的鱼杆一般。

    九原守将李嗣丰现在闲得很,这位原来的马贼头子现在成了追剿马贼的官兵,黑山一带的草原马匪被他连招抚带围剿,几乎绝迹,草原上的日子顿时让人感觉安稳了许多。第一批被招抚和剿灭的“延绥山贼”不管真假,部被发配到了九原城和黑山城,屯田戍边。

    一万二千“配军”散布到了草原上的各个屯垦堡寨里,依旧是见不到多少人影。

    修坝筑堤、挖渠开荒的事情自然有都水监和九原屯卫的人去做,他这样马贼出身的武夫就是想插手也不会干这种活。

    九原城卡在阴山与黄河之间的狭窄通道口上,这条商道由于这两年变得安起来,有越来越多河西或是来自西域的商队沿着这条黄河以北的商道前往云州,进行交易。不过自去年开始,新建的归化城慢慢取代云州,成为了商队交易的终点。

    这一带留下了许多古老的烽燧或是残破的城墙遗迹,另外还有废弃的渠坝痕迹。屯田卫的掌书记索明告诉他,在汉代五原郡就开始进行屯垦,当年这河套一带有良田十多万顷,民户四万户,人口十四、五万,三国时期的名将吕布就是九原人。

    可惜的是这个时代还没有话本《三国演义》,人们还不知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这样脍炙人口的成语,这位“天下第一猛将”在史书上的形象并不光彩,所以九原人并不以其是同乡而自豪。

    自汉代以后胡风渐盛,唐代在平定突厥后,也是把这里当作了安置内附草原部落的草场,良田被毁,渠坝废弃。

    李嗣丰听了哈哈大笑,拍着索明的肩膀说道:“小子,你是不是读书给读傻了?还华夷之分,你回去问问你叔叔索自通,你祖上来自哪里?”

    这话让索明有些尴尬,李嗣丰这么一提,他似乎这才想起,自家的祖上却来自西域的河中,属于是昭武九部的栗特人,只不过是在中唐时就迁居忻州罢了。

    草原部落武器和装备落后,李嗣丰手上的骑军只有一千余人,但却是人人着甲,属于没人敢惹的存在。

    草原上的鞑靼部落和阻卜部落虽然以桀骜和勇悍而闻名,却对于晋阳李家非常敬畏。正是李家把只有数万户的突厥沙陀部带上了颠峰,不仅得到了中原王朝的承认,还做了中原王朝的皇帝,继承了大唐帝国的名号。

    这是最让每个草原部落首领都羡慕和钦服的地方。

    强盛繁华的大唐,领土几乎直达西域天际的天可汗帝国,虽然早已经没落,但依然还深深烙印在人们的记忆里,成为了传说。

    现在,沙陀李家的皇帝居然减免了草原部落每年一半的“岁贡”,对待这些草原部落十分的“仁慈”。如果部落首领敬献超过五百匹良马的话,皇帝就会任命一个官职,虽然没有多大用处,但却是身份的象征。

    最主要的是在成为唐国的官员后,皇帝就会派出工匠,帮助他们修筑一座堡寨。

    那种拥有透明琉璃窗的房间,地面铺了如同镜面一样平整的瓷砖,再加上温暖的壁炉,住在里面,可要比住在帐蓬里舒服得多。特别是那些上了岁数的部落首领,对于拥有这样一座堡寨充满了热情。

    北地的草原现在是一般散沙,没有王者,远在晋阳的天可汗才是他们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