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西郭福禄坊,一家很普通的酒楼,二楼雅座天字丁号。

    雅座面积不大,长方形,可摆两席,中间以屏风相隔。若是聚会人多,又可撤去屏风,合二为一,可谓机动灵活。

    此刻雅座一灯如豆,屏风两边各坐一人,仿佛约好一般,安坐若怡。二人全身俱罩着一袭黑袍,桌上烛光散发出朦胧光晕,只映照到两条盘坐的腿部及黑袍下摆,无法看清面目。

    西边那人蓦然开口:“好叫阁下得知,我方人手已到齐,可以执行计划了。”

    这人一开口立马就能听出,竟是黑袍江宗杰的声音。

    东边那人低沉沙哑:“好,这是行动方案,你且看看。”说罢从宽袖里摸出一个卷轴,信手一甩,卷轴如匕首般穿过纸屏风,稳准落到西边江宗杰的桌上。

    江宗杰取卷轴展开,就着微弱的灯光细细观看。他看得非常仔细,几乎是逐字逐句,反复推敲。

    良久,江宗杰合上卷袖,凑近烛光,卷轴蓬地燃起,火舌吞噬,很快变成一团灰烬。

    “果然不愧为尤都使,此方案丝丝入扣,滴水不漏,佩服。就照此行事吧。”江宗杰目光闪动,抚须而笑。

    灯花啪地爆开,东边那人目中精芒爆闪:“你知道我是谁!”

    江宗杰淡淡道:“在这天子脚下,有如此能量,且能拟定这样的计划,又能有几人?自黑鸦组建以来,你我也不止头一回打交道了。虽向未谋面,却神交已久,彼此行事手法何等熟稔,我若还猜不出来,只怕尤都使也要对老夫失望吧。”

    那尤都使沉默一会,呵呵大笑,声音铿锵,带着一股金石之音,与先前低沉沙哑大相径庭:“好,好一个黑袍江律斋。只是某实在不明白,此事你我心知肚明,算是一次特殊合作便好。完事之后,你我下次再见还是你死我活。你却偏在此时此地很把事情挑明了,这是在逼某动手啊,如此有害无益之事,老谋深算如律斋先生你,为何如此?”

    江宗杰面无表情:“老夫相信,在合作完成此事之前,尤都使是不会动手的。至于完成之后,尤都使意欲何为,届时就看各自本事如何了。”

    尤都使哑然,半晌才叹道:“律斋先生有此明悟,甚好。”

    江宗杰继道:“至于尤都使所言老夫为何把事情挑明了——那是因为老夫有个条件。只要尤都使听到这个条件,就算不挑明也跟挑明差不多了。”

    “条件?”尤都使冷哼,“律斋先生是不是忘了,是你求着我们……”

    “此事合则两利,没有谁求谁!”江宗杰果然打断,语气坚决,“你我都想要这个人死,你们既不想沾手担责,就要有所付出。老夫提个条件,天经地义,有何不可?”

    尤都使没有说话,沉吟一会,道:“律斋先生不妨说说是什么条件。某先说好,若是有损国朝利益,尤某绝不会答应,顶多这脏活咱自个动手。”

    “老夫要几个人。”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