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快看,南城门有人逃出来了!”

    谭虎指着前方,踮着脚喊道。

    徐平看了看远处乱糟糟的人群,有的大包小包,有的拖儿挈女,老的老小的小,没头苍蝇一般向南边逃去。

    摇了摇头,徐平叹息道:“却没想到甲家如此没担当,让这些平民百姓替他们打头阵。他们家在这里经营百年以上了,这样做,不怕人心尽失吗?”

    “人心?官人高看这些土酋了!若是他们注重人心,又哪里来那么多惨事?都是些蛮横惯了的人,哪里会管小民死活?”

    “谭虎,你骑我的马下山去,赶在这些人前到谷口,吩咐韩道成,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甲承贵父子逃走。抓不到活的,死的我也要!”

    谭虎应诺,临走又问道:“甲家父子娶的都是交趾公主,对于这两位公主,官人是什么章程?”

    “蕃邦小国,哪里来的什么公主?活的最好,死的也无所谓,只要不让她们逃了就是。人在我们手里,对交趾谈起来也是个筹码,尽管交趾王未必在意她们两个,但也得在意臣下的口实。”

    谭虎领命,转身离去。

    徐平看着山下的州城,宋军已经攻入城里,有的地方冒起黑烟,不知什么房子被烧着了。在山上隐约可以看见,城里现在已经一片混乱,各种各样的人在城里跑来跑去,有的呼天抢地。

    战争不是大姑娘绣花,没有那么娴静端庄,而是暴力对暴力的最野蛮对抗。战端一开。必然血流成河。没有人可以阻挡这个过程。

    今天徐平不会进城。作为主帅,他没这个心情面对这最残酷的时候。等到明天一切尘埃落定,他再进去主持大局就好。

    徐平没有什么妇人之仁,但也没有欣赏暴力与流血的癖好,能够眼不见心不烦,便尽量不要去面对。

    渌州到谅州的山谷里,丁峒主心神不宁地问范志祥:“你说山谷外面有宋军大队人马,到底有多少人?”

    “黑压压的看不到边。哪个知道到底有多少?”

    “你都看过了,心里还没个数?”

    “有什么数?”范志祥对缠着自己的这个老狐狸烦透了,别人一听说被断了后路,都急吼吼地要回来杀出一条血路,就只有丁峒主缠着问东问西,生怕被坑了吃一点亏。

    看丁峒主一脸警惕的样子,范志祥没好气地道:“宋军阵前,光骑兵就一眼看不到头,最少也有千八百人,后面的步军更不知多少了。那个时候我先要保住自己的命。还能一个一个去数他们的人头?”

    丁峒主听范志祥的语气不善,便住口不问。但眼里的神色,明显警惕的神色更浓,也不知信不信范志祥的话。

    “前面还有三里路就是谷口了,大家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前边有数千宋军,必然是一场恶仗,千万不能急躁!”